1595.
因為慕澤平息了西海的戰亂,還拯救了西海的百姓,西海總算是不再動蕩。
而這段時間的忙碌,卻沒讓慕澤忘記那個“罪魁禍首”。
大軍停在西海腹地,眼見形勢大好,慕澤就準備帶著平親王回京,讓皇上治罪。
這一路上的種種,慕澤都看在眼中,記在心間。
不管平親王是有什么原因,陷千萬百姓于水火之中,他忍住沒有將他殺了,就已然是極限了。
這天晚上,慕澤又給元錦玉寫了封家信,告知了她自己返程了時間,然后才對三十道:“去將平親王帶上來。”
這段時間,平親王的看守,始終是慕澤的暗衛在做的。
平親王很快就被帶到了慕澤的營帳中。比起前段時候,從外表上看,他也沒什么變化。
慕澤并沒有下令對平親王用刑,所以他穿得還算是體面。
而此刻,正坐在椅子上的慕澤發現,平親王原本充滿了死寂的雙眼,竟然帶上了光芒。
這一點,讓慕澤心中有些疑惑。
這個平親王,已經是階下囚了不是么?他知不知道,等到回京,迎接他的將會是什么?
平親王進了營帳后,并沒有給慕澤行禮,只是站在他對面,嘴角帶著一絲溫和的微笑。
慕澤終于問出了他一直都想問的話:“平親王,本王再問你一遍,你到底為何要這么做?”
平親王看著慕澤,就如同在看一個自己悉心養大的樹木,而現在,總算是他結果的時候了。
“自然是為了這天下間的權勢。”平親王凝視慕澤的眸子,說出的話,并不像是作假。
慕澤皺了皺眉,想到他這么多年的遭遇,半信半疑:“也就是說,你憎恨皇上將你放逐到了西海,所以才策劃了這么多年,拉上萬千的百姓,只為了報復朝廷?”
平親王想了想,道:“這么說,也沒錯。”
慕澤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看著平親王,眼中滿滿都是失望:“那你也不能用這種方法!”
平親王嘆了口氣,認真地解釋:“我最開始的目的,確實和現在不一樣,十年過去了,如今我能站在這里,你難道不該為我喝彩一聲么。”
喝彩?喝彩什么?喝彩他發動一場瘟疫,讓這個西海,變成一片煉獄么?
慕澤雖然是坐在椅子上,但必須要鉗制住自己,才沒有出手,把這個男人直接給殺了。
他只是冷冷地說:“當初本王離京的時候,皇上叮囑本王,要取了你的項上人頭回京城。如今本王只恨,在兩年前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怎么沒把你直接殺了。”
如果殺了你,這后來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一想到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一想到在京城中孤獨待產的錦玉,慕澤的心就陣陣生疼。
此刻,仿佛有一把刀子,在他的心窩中攪和來,攪和去,雖然在外面看不到,但是內里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
平親王的眸子也變了變,那濃郁深沉的眼中,也藏了一分不忍。
但是老九啊,如果不這樣逼你一下,你怎么會走上絕路呢。
事情已至此,慕澤覺得沒什么好和平親王說了的,繼續讓人給他帶走了。
至于回程的日期,慕澤并沒有通知平親王。
反正,他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條,而且看平親王的模樣,并沒有想要把這條命留下。
他認得他那個眼神,恐怕從十幾年前開始,就已經是死寂一片了。
他這條命,在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就已經被他給放棄了。
慕澤在營帳中枯坐了許久,沒有人敢來打擾。
而墨依依在外奔波了幾天,這天才終于回到了營地。
墨清寒和她不一樣,他可不愿意去做什么救治百姓的活,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所以整日在營地中閑逛,收到什么線報,也會整理了,交給慕澤。
沒有墨依依在的這段日子,墨清寒顯然覺得很無聊。
之前那個被他教訓了的大夫,也從來都沒有出現在他面前過,墨清寒本來還想和他了解一下,墨依依這段時間在軍營中,都經歷了什么呢。
叫典清卓的女人,倒是出現過幾次,不過每次都很快躲開了自己。
墨清寒沒興趣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無非就是羞憤或者是郁悶。那樣一個浪費了無數藥材的庸醫,而且聽說還給了墨依依很多委屈受,墨清寒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墨依依這次回營地,遠遠地,竟然見到了墨清寒的身影。
她背著藥箱,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場面。
為什么國師大人會來?以往他從來都不會在外面等自己的啊。
一想到那天自己已經病入膏肓了,墨清寒半點都不嫌棄,從那一片煉獄中,將自己抱起,帶給自己新的生命,墨依依就不由得熱淚盈眶。
這份藥方,是寧王妃寫下的,墨依依也在想,她欠元錦玉的恩情,這輩子都還不完了。
日后不管她身在何處,都會念著這兩次的救命之恩。就算是元錦玉要她付出生命,她也不會猶豫。
而墨清寒是慕澤的人,他對慕澤的忠心,肯定也不比自己少。
說起來,自己對慕澤,顯然是崇敬更多一些,就像是西海這些百姓似的,都恨不得管慕澤叫皇上了。
當然了,墨依依在心中吐了吐舌頭,她還是要把持住才行。
這要是真的喊出去了,會給殿下帶來滅頂之災的。
墨依依背著藥箱,朝著墨清寒走去,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說來墨清寒一直都不讓她離開營地,她這次還是偷偷溜出去的,估計墨清寒早就發現了。
現在他等著自己,肯定是要教訓自己吧?
于是墨依依跑過去后,還乖巧地說:“國師大人,您怎么在這呀,外面涼,咱們快進去吧。”
西海在這個季節,白天的時候是很熱的,這里的百姓穿的都是短打,就說墨清寒的身上,都是很薄的料子。
結果墨依依竟然和他說,外面涼?
墨清寒一想到這小妮子都不事先知會自己一聲就跑了,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扯了扯那妖孽的嘴角:“哦,外面涼,那你還往外面跑?”
墨依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簡直不敢和墨清寒說話了。
她就知道,經過幾天的沉淀,墨清寒指不定心中多生氣呢,看來她真是回來早了。
墨清寒仿佛明白她心中所想,繼續冷冷地說:“怎么,你還想繼續躲出去?”
墨依依還哪里敢啊,現在她也摸清楚墨清寒的脾氣了,他要是生氣的時候,你絕對不能和他對著來。
于是她繼續笑瞇瞇地湊上前去,墨清寒距離她近了,能看清楚她根根纖長的睫毛,聞到她身上馨香的味道。
墨依依雙手合十,本來她年紀就不大,還比墨清寒矮了不少,就得抬頭看著她。
墨清寒見她大眼睛黑漆漆,水汪汪的,不知怎么的,一瞬間,就心軟了。
墨依依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我下次離開,肯定和你先說一聲好不好呀?你別生氣了。”
墨清寒簡直都要被她給氣笑了,這姑娘,竟然還想著下次?一次都不行!
站在營地門口也不合適,畢竟這里人來人往的,經過的士兵,都會對看他們兩眼。
于是墨清寒一把就抓住墨依依的手腕,給她帶回了自己的營帳。
因為墨清寒的手勁兒很大,墨依依進來后,沒站穩,踉蹌了兩下,就跌到軟榻上去了。
墨清寒想著這幾天在營地中的生活,就上前捏住她的下巴,漂亮的眸子凝視著她:“你下次還跑不跑了?”
這樣的墨清寒,讓墨依依覺得有些危險。于是她一勁兒地搖著頭:“不跑了,真的,我發誓。”
其實是現在西海的百姓已經能自救了,不需要她再去,加上她聽說大軍就要開拔回京了,就算是她知道墨清寒一定會在營地中等自己,但她總不能脫離大部隊。
殿下可說了,這次來西海平亂,大家都有一份功勞呢,她一定要和大軍一起進京城。
墨依依頭一次跟著人打了勝仗,終于明白,為什么有那么多人會向往戰場。
這是一種她從來都沒經歷過的生活,為了百姓殫精竭慮,卻毫不后悔。
甚至這一次的戰役,也讓墨依依成長了許多。面對那么多被困的百姓,她甚至覺得曾經的自己,很是狹隘。
在家國大義面前,其他的,都是小情小愛。她豁達了,心情自然就好了,也再也不跟墨清寒鬧脾氣了。
其實墨清寒怎么舍得真的罰她,這姑娘是自己一點點從深淵中拽出來,養在身邊的。
她身上,帶著很多自己的痕跡,墨清寒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別樣珍惜這份真心。
這次她忽然離開了幾天,墨清寒竟然難以忍受得很。
想他以前天南地北的跑,一年都和元錦玉見不上面,他雖然想念,卻沒有這種如同切膚之痛一樣的感受。
而墨依依,把這份感受帶給了自己。
看她認錯態度還算是良好,墨清寒坐在了她的身旁,然后扯了扯她的臉。
墨依依很是配合得哎呦哎呦,墨清寒總算是不冷著臉了,噗嗤一笑,對墨依依說:“好像是我真的給你扯疼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