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李豫強撐著身子靠在床頭,臉色也不大好,俊潤的聲音中帶著冷意:“和離?和離了以后,你要帶著你的母親去什么地方?你忘記你們已經回不了相府了?還是你想帶著她去寧王府?可是寧王妃同你母親是有舊仇的!”
李豫越說越氣,沒注意到,他一句話,就把元翠玉說得毫無招架之力:“你們之后靠什么生活?你自小在相府長大,雖然不能說錦衣玉食也差不多了,琴棋書畫你也不精通,也沒做生意的人脈和手腕,離開了李府,你就只能吃苦了!”
元翠玉想反駁兩句,可是忽然發現,李豫說得真的很有道理。
她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被李豫保護得太好了,她每天的想法都是那么簡單,好像是只要有個住的地方,有果腹的東西,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就足夠了。
她忘記了,那看起來最平常普通的地方,李豫是花了多少心思。
最重要的是,她一想到自己會離開這么男人,心就一抽一抽得疼,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拿著刀子,在她的心窩里面翻攪。
李豫是商人,口才自然不是一般的好,平素是讓著元翠玉,若是真的認真起來,三個元翠玉都不是他的對手。
元翠玉也難過了,低著頭,嘟囔了一句:“我還可以改嫁……”
若剛剛說和離,就讓李豫能把肺給氣炸了,現在她一說改嫁,簡直讓他全身上下都恨不得冒火了,他要是能站起來,肯定要拽過元翠玉,好好地問問她,她的心是怎么長的!
“你還想改嫁?你都已經嫁過人,生過孩子了,你改嫁,誰會要你?除了我之外,誰還能這么疼你!”
元翠玉剛剛就夠難受了,一直,無聲的流淚現在聽了這話,是在堅持不住,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止都止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李豫這下子傻了。
看元翠玉哭得像是要背過氣去,李豫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兩下。
她本來就有氣,身體還不好,自己也是的,和她較什么勁兒?她想說什么就去說,想罵就罵兩句好了,自己又不會掉一塊肉。
都這么長時間沒見到了,見面就是惹她生氣,李豫剛剛那點火氣,徹底消散。
元翠玉還是不肯善罷甘休,她一個勁兒地抹著眼睛,一邊哭訴:“你就是欺負我……”
李豫最是見不得她的眼淚了,馬上就無措地哄著:“翠玉,別哭了……你到我這里來……”
收起他那駭人的表情,溫聲細語的時候,還真的有點效果。
元翠玉雖然不情愿,還是走了過去,李豫輕輕地抓住她的手腕,她就在他的床邊坐了下來。
李豫用他那只能動的手給元錦玉擦著眼淚,眼中滿是心疼和自責:“翠玉,別哭了,剛剛我不是故意那么說的,我給你道歉。”
元翠玉不聽,還是一個勁兒地哭。
她就想問問,自己的命怎么這么苦啊,現在她都不敢想以后,真怕那是一種折磨。
李豫不敢掉以輕心,語氣放得比剛剛更輕柔,打定主意,不管元翠玉說什么,自己都不還口了:“我剛剛就是太生氣了,翠玉,咱們夫妻這么長時間,孩子都已經會說話了,我真的受不了你輕易地提起和離和改嫁的事,你是我李豫的夫人,還想嫁給誰?”
“我怎么不能改嫁了?你騙我不說,還這樣兇我,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元翠玉抬頭,紅彤彤的眼睛使勁兒地盯著李豫。
李豫先是愣了一下,之后無奈地嘆了口氣:“我這輩子,第一次騙你,沒想到就嘗到了這樣的苦果。”
“什么,苦果不苦果的……”元翠玉抽抽搭搭的,李豫一個勁兒地給她擦眼淚:“真的別哭了,一會兒該打嗝了,會很難受的。”
元翠玉的眼淚還是不斷地掉在李豫的手背上,她嗚咽著:“現在就已經很難受了……”她的手放在心口:“這里特別疼……”
“我也很疼。”李豫慢慢地靠過去,現在他不能把元翠玉擁在懷中,所以只是身體貼著她的身子:“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很想你。”
元翠玉不說話,可是眼淚卻還是沒止住。
“在外面,總會想,我的翠玉和錦州,在家中吃不吃的好,睡不睡的好。其實你總是忽略給我寫信,每次就是那么兩行,我還是有些吃味的。可是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我才明白,你是因為過得開心,才不給我寫那么多的,這樣一想,我就一點都不吃醋了。”
元翠玉沒想到李豫能和自己說這事兒,她也是有話提的:“你還說我?我后來給你寫那么長的信,你明知道我不愛寫字的,可是為了你,我都做了,但是你呢?連個口信都不給我捎!你說,你是不是太過分了!現在還被我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李豫,反正這事兒,我和你沒完!“
元翠玉太激動了,伸手還推了李豫一下。
本來他是個大男人,元翠玉也沒使勁兒,誰知道他竟然被自己推開了,而且倒在床上后,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半天也不見起來!
這是怎么回事?元翠玉的心,猛地就提了起來。
剛剛她鬧起來的時候,幾個下人就把空間留給了他們,這會兒門外的小廝聽到里頭沒動靜了,趕忙在外面喊著:“夫人!您不要再生老爺的氣了,老爺身上還帶著傷呢!”
瞬間,元翠玉就愣在原處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置身于一大片冰原之上,什么不理智、憤怒、痛恨,都消失無蹤了。
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看著癱倒在床上的李豫,耳朵嗡嗡直響。
自己是做了什么?李豫被自己給傷到了?
于是元翠玉猛地就跳了起來,湊過去問著:“豫哥哥……你是怎么了啊……我現在去給你找大夫,你別出事啊……我們母子真的不能沒有你……”
李豫緩了一會兒,那股背氣的感覺才消散。
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對元翠玉道:“你扶著我,讓我平躺下來。”
元翠玉害怕死了,利落地照做。
又是好一會兒后,李豫的臉色才變好了一點兒,還笑著和元翠玉開玩笑:“不錯,現在力氣更大了。”
元翠玉的臉登時就紅了,表情比剛剛更可憐:“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些!你這傷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這么重?”
她意識到了,怪不得從自己過來,李豫就一直躺在床上呢,原來是因為他現在還臥床不起!
李豫只是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心想,苦肉計還真有用,這姑娘果然不生氣了。
就是被她推在心口上,還真是有點疼啊。
“沒事兒,都是小傷,養一養就好了。”李豫不甚在意地說。
元翠玉卻心疼地抓著他的手:“怎么會是小傷?你這么長時間不和我聯系,是不是都是因為,你傷得太重了?”
其實只要她細心一下,就會發現那開窗也不能完全散掉的藥味兒,還有矮幾上的那個藥碗,本來就很顯眼。
是她太生氣了,所以才把這些都給忽略了,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但她看到的那些,真的都太荒唐了!
仔細想想,她簡直是脊背發涼。
紅葉自小都成熟穩重,元錦玉那么喜歡她,用心教導,她是不可能勾引自己的夫君的。
李豫對自己,更是情比金堅,她難產的時候差點死掉,李豫對自己不離不棄,還許自己,不管是男孩兒女孩兒,他們這輩子,就只生這一個。
而自己呢?真是太讓李豫失望了。
她怎么能這么糊涂呢!
李豫還寬慰元翠玉呢,表情云淡風輕得很,就好像是剛剛那個連翻身都要讓人幫忙的不是他一樣:“翠玉,我的身體真的沒問題,你信我。”
元翠玉一個勁兒點頭:“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現在去安排人,咱們回府好不好?”
這么一個小宅子,就兩個下人,李豫最近是怎么過來的啊,元翠玉簡直不敢想。
李豫阻攔她:“你要是大張旗鼓地把我接回去,不光是你娘親會知道,我爹娘也會。他們年紀大了,還是別讓他們擔心了。”
自己的腿剛壞掉的時候,母親整日都以淚洗面,現在他們兩家的關系已經變得這么近了,李豫希望自己能做個孝子。
既然他這么堅持,元翠玉也就讓步了:“行,你想在這里養傷可以,但是我要在這里陪你。順便,我還會帶一些下人過來,以后不管是上藥還是熬藥,我都親力親為。”
李豫不舍得元翠玉做這些事,就勸她:“你還是乖乖在府中等我好不好?只要我一能下床了,肯定馬上去找你。”
元翠玉卻鐵了心了,怎么都不同意:“這一點我不會答應的。但是你放心,你受傷的事,我也不會往外說的……”元翠玉還想到了鋪子:“這么長時間,鋪子中的事也堆積下來了很多吧?你一樣樣地告訴我,該怎么錯,我畢竟是你的夫人,可以替你出面。”
剛剛是瘋也瘋過了,鬧也鬧過了,元翠玉現在也冷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