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第791章
夜幕漸漸將相府籠罩，仿佛上方到來了一只猛獸，在暗中窺伺。
相爺晚上回來后，沒有再來這邊的院子，只是先去了崔氏那里，卻發現崔氏竟然病了。
這會兒崔氏還躺在床上，額頭搭著被水沾濕的布巾，面無血色。昏昏沉沉地，見到是相爺過來了，她就想起身相迎。
相爺先一步扶住了她，讓她躺在床上，不要亂動。
說到底，他們也是多年的夫妻，這是當初自己挑的妻子，這么多年崔氏也不是沒犯過錯，但只要不是那種大錯，他還是不會太怪罪她。
畢竟嫡庶有別，相爺自從跟著老夫人來到了京城，就算是同他原本的那些庶系親屬都分開了。崔氏也算是背井離鄉，跟著他到京中開始的。
所以在這府中，崔氏的地位就是不可撼動的，哪怕相爺的身邊，前后出過很多貌美的姨娘，甚至元錦玉的母親，就是風華絕色，崔氏還是牢牢地坐在相府夫人的位置上。
就說那個鄭侍妾，當初都能把主意打到元赫豐原配的身上去，麗妃淑妃，都能對皇后的位子虎視眈眈，為什么沒一個姨娘打崔氏的主意呢？
因為相爺是一家之主，他看中崔氏，那么崔氏就永遠都是正室。
所以現在崔氏病了，這么多年夫妻，他也是心疼的，扶住她便道：“你還病著，就莫要起身了，找大夫看過了么，是怎么回事？吃藥了沒有？”
相爺都已經很久沒這么關心過她了，她很是感動，啞著嗓子回答著：“已經找過了，大夫只說是驚嚇過度，這才忽然急燒了起來。藥也已經吃過了，相爺莫要擔心，妾身現在已經好多了。”
相爺握住了她的手，聲音中已經帶著一絲不舍：“不管怎樣，沒事就好，本相不在家中的時候，這家中的一切都是需要你來做主的，你可萬不能倒下了。”
人生病的時候本來就脆弱，崔氏的眼圈直接就紅了：“相爺您放心，妾身必定會一直陪伴在相爺身邊的。”
婆婆生病了，秦桑作為兒媳婦，一直在一邊照顧著，現在看崔氏那柔弱的樣子，秦桑忽然有點兒想笑，畢竟是……太違和了。
她可不是受到了驚嚇，昨天在見到元錦玉“撞鬼”后，她晚上回來就開始燒了。但是昨天相爺沒過來住，她也沒去驚動他。
恐怕一方面是想著今天病情加重一些，可以讓相爺更憐惜些，另外一方面，就是她也知道這被自己的女兒嚇到了，挺丟人的吧。
要是往常，崔氏保證把元錦玉給攆出了，還能像是現在這樣，好吃好喝地供著？
主要是當初慕澤拔劍的姿勢實在是太讓她刻骨銘心了，她現在一想到元錦玉，就覺得脊背發涼。
而且都病成這樣了，家中的大權她還是不愿意撒手，秦桑還真是不知道該說她什么才好。
她就這么在一邊伺候著，想著夫君說的那些話，描述的那些事，總覺得不大真實似的。
這會兒元赫準的奶娘也過來了，說元赫準今日的功課都已經結束了，用不用讓他過來陪崔氏用飯。
自從李姨娘死后，這孩子就跟在了崔氏這里，因為元錦玉隔三差五，還派人來“照料”一番，崔氏也沒對這孩子多苛刻，而秦桑總是念著他小小年紀就失去了母親，親姐還沒什么機會回來看他，就對他總是照顧得多一些，以至于現在這家中幾個兄弟姐妹，除了元錦玉外，她最親近的，就是這個元赫準了。
他雖然懂事了，但是這次二爺和元赫全的事，家中都是瞞著他的，相爺直接就代替崔氏答了：“夫人現在還帶著病氣，他過來看也染上，讓他自己用吧，等用過了之后，早些休息。”
奶娘得了命令，便規規矩矩地出去了。
崔氏在床上難受地呼吸都不大順暢，也有些驚恐地問著相爺：“老爺，您說赫昌那院子……”
相爺知道她想問什么，當即一個威嚴的眼神就瞪了過去：“別說這些有用沒用的，這世間哪有什么鬼神作祟，肯定不會有事的。”
“那寧王妃……”崔氏提起元錦玉，相爺就更不高興了，她當即嚇得就不敢說了。
相爺在崔氏這里用了晚膳，秦桑則是回她原本的屋子去了，因為崔氏還燒著，相爺晚上也沒準備留在這里，可看崔氏實在是可憐，就多坐了一會兒。
可能因為傍晚那會兒的談話有些令人不大愉快，崔氏可是不敢再提那件事了，都是嘀咕著小孫子的事情，相爺也在一邊應著，可兩人說著說著，都有些心不在焉。
因為他們嘴上雖然不說，心中還是惦記著那件事的。
相爺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不要胡思亂想。”他重復這一句，不知道是給崔氏聽，還是給自己聽的：“本相已經在那院子外面安排了很多人，保證不會讓赫昌出事的……”
屋中正寂靜著，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陣跑動的聲音。
相爺皺眉，看向門口，就看到有個小廝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直接跪在了他們的身前。
崔氏和相爺的心都提了起來，但相爺表面上還算是鎮靜：“跑什么，慌慌張張的！”
那個小廝臉色慘白：“相爺！不好了！赫昌少爺的那個院子走水了啊！”
相爺猛地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大眼睛問著：“你說什么？走水了？這怎么會！那院子外面那么多人！”
而且都被人那么警告過了，相爺不肯相信，元赫昌還能不要命地在那院子中點什么火。
小廝都快嚇哭了，他可是清楚前因后果的，因為當初他就在靈堂中伺候著呢，現在真的像錦玉小姐說的那樣，院子著起來了，那是不是赫昌少爺遭報應了啊？是不是錦玉小姐真的能和鬼交流啊！
他哽咽著解釋著：“赫昌少爺那屋子里面確實是沒有點火的，聽說火是從房檐的燈籠燒起來的……這深秋風本就大，現在那邊已經連成一片了！相府的所有下人都過去救火了！”
相爺又問著：“那赫昌少爺呢？跑出來了沒有？”
小廝搖了搖頭，看著相爺面色灰白，馬上道：“奴才也不知道，火勢太多了，現在還不知道赫昌少爺在哪里……”
相爺許久沒有說話，但是堅毅的目光中已經有了一絲動搖，這到底真的是報應，還是人為的？
就算是昨日元錦玉“撞鬼”了，也沒說元赫昌就是殺害元赫全的人啊！對了，好像是元赫全的鬼魂和元錦玉交流了一番，然后說讓三嬸找害他的人！
那到底是誰害了他？他不是都已經被仵作證實是自殺的么？不會是三房的人吧？
還沒等相爺吩咐什么呢，崔氏在一邊就已經哭了起來了。她本來神經就是緊繃的，還因為被嚇到而發起了高燒，現在更是呼吸都急促了。
“我就說啊，我就說元錦玉肯定是看到了什么！相爺您看看，這和她說的分毫不差啊！”
崔氏害怕了，就要下床，跌跌撞撞的：“不行，我現在就去攆元錦玉離開……”說著說著，她又哭出來了，有些崩潰似的：“不成，她是寧王妃，我攆不走！我攆不走啊！那我現在收拾東西，我搬去楚王府好了！實在不成，我就回山東去！”
相爺馬上攔住了她，狠狠地說著：“你這又是在胡鬧什么！誠心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看我這相府的笑話是不是？”
將崔氏直接推倒在了床上，他對著她身邊的丫鬟吩咐著：“讓夫人好好在屋中養病，不要出去了。”
之后他拂袖轉身離開，口中還冷聲道：“本相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在裝神弄鬼。”
元赫昌的院子著火了，相府的所有人基本都動了起來。元錦玉和慕澤卻沒有太著急，還在屋中對弈。
銀杏和紅葉現在早就過了那種被嚇壞的勁兒了，在一邊伺候著，竟然覺得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讓她們有些麻木了。
元錦玉落下了一子，還和慕澤淡淡地道：“果然，我就說只要稍微給有心人開點方便之門，這院子走水是肯定的。現在外面天干物燥的，風還這么大，不知道那院子會被燒成什么樣子了。”
元赫昌是和三房住在一起的，這一把火燒過去，估計三房以后在相府中的屋子都會被燒光了。
慕澤看著元錦玉，知道這一切很可能都在她的算計中。
他又落下了一子，元錦玉忽然哀鳴了一聲，手中的棋子就這樣滑落到了棋盒中，語氣中滿是遺憾：“九哥，你真是太狡猾了，我還真是敗給你了。”
慕澤沒有管那盤棋，只是和元錦玉笑著說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咱們該過去了。”
其實元錦玉和慕澤都認為，這把火，必定是會燒起來的。別說是從燈籠燒起來，就算是院子中連個燈籠都沒有，就算是今天下雨，還是會燒。
元錦玉拍了拍手，站了起來，和慕澤一起往外走去。
到了那著火的院子外面，火勢都已經被控制住了，但是院子還是被燒得一片狼藉。萬幸的是，元赫昌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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