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澤呆呆地看著元錦玉,小姑娘正像是往常一樣對他撒著嬌。她的笑容是那么漂亮溫柔,甚至連眼神都和之前沒有差別。
但是他還是看到了她蒼白的臉色,和已經被露水打濕的衣裳。慕澤感覺自己的世界就像是憑空多出了很多東西,隨著元錦玉說話,那絲絲拉拉的聲音,也不斷震撼著他的耳膜。
所以他一時癡了,沒有回答元錦玉的話。
不過在他反應過來后,看向元錦玉的目光,滿是心疼。
元錦玉還握著他的手安慰他:“九哥不說話,錦玉就當你答應了哦?你就安心地休息吧,我不會離開的。至于耳朵……”她終于還是鼓起了勇氣,死死地壓抑住那股巨大的頹廢和失落:“以前你聽不見的時候,咱們相處的不也是很好么?九哥你知道么,因為你失聰,錦玉覺得,這世上的人,都是多長了兩只耳朵。所以九哥不要患得患失,錦玉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慕澤還在凝視著元錦玉,等她說完,他才意識到,元錦玉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他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想去拿一旁已經寫好的字。元錦玉卻以為是他接受不了這個結果,一個勁兒的勸著:“九哥你信我,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錦玉都是喜歡你的,也只會嫁給你,所以你不要太難過,我……”
元錦玉注意到慕澤一個勁兒地對她搖頭,她有些詫異:“九哥你今日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解毒的時候傷到了嗓子?還有沒有其他的地方也傷到了?”這回輪到元錦玉驚慌了起來,上下打量著慕澤。
慕澤卻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又將她給拽到了自己的懷中。
雖然他不知道風葉白是怎么傳達自己的話,但是自己保證,下次見到他,必定讓這個男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元錦玉靠在他懷中,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慕澤就遞給了她一張紙。而上面赫然寫著:“毒已經解了,但為了穩定局勢,對外只說毒并未解。”
元錦玉的頭轟的一下就大了起來,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張紙。
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每個字她都認識,放在一起,她就看不懂了?
什么叫做毒已經解了對外卻說沒解?慕澤這是想瞞著誰?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慕澤的耳朵好了?
元錦玉就這么拽過那張紙,然后才僵硬地抬起頭,看向慕澤:“九哥的毒……解了?”
慕澤點了點頭。他拿過放在一邊的紙筆寫道:“其實本王已經能聽到一點聲音了,但是不清晰,不過本王確定,錦玉的聲音,很好聽。”
元錦玉就這么呆呆地望著慕澤,在慕澤以為她出了什么事的時候,她才抱著那張紙,猛地哭出了聲來。
她這兩日的心情,真是高低起伏的,現在抱著那張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激動還是氣憤而哭。
因為情緒太過于激烈,她一會兒說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九哥的毒解了……”
一會兒又咬牙切齒:“風葉白肯定是知道這件事的吧?等我再見到他,一定要殺了他……”
慕澤抱著元錦玉,拍著她的后背,讓她不至于喘不過氣來。剛剛還對自己強顏歡笑,讓自己打起精神的小姑娘,這一刻在聽到自己的毒解了的時候,竟然泣不成聲。
慕澤又一次被元錦玉動容了,手上的力度也輕了幾分,生怕拍痛了元錦玉。
元錦玉就這么哭了好久,直到慕澤都看不下去了,低頭就親吻住了她,將她的哭泣聲吞到了口中,這才讓自己心中的焦躁緩解了兩分。
太多年沒聽到過聲音,所以對于他來說,這種感覺新奇又驚喜。但是他喜歡聽元錦玉的笑聲,而不是哭聲。
他曾經不知道元錦玉哭出來的聲音竟然是這樣的,明明軟綿綿地像是貓兒,卻能一刀刀地戳到他的心窩子里。
他親吻著元錦玉,轉移著她的注意力,等元錦玉終于不哭了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將她給抱到了床上,躺在了他的身邊。
元錦玉紅腫著眼睛,小手搭在慕澤的胸前,凝視著他的耳朵,又伸手摸了摸,感覺慕澤身體好像是震顫了一下,她這才松了手,問著:“那九哥你怎么不和我說話了呢?”
她真的害怕是他傷到了嗓子。
哪里想到,慕澤只是微微紅了臉,別過頭不去看她了。
他怎么好說,現在他能聽到一點聲音了,所以對于說話這件事,竟然有些害怕。之前他說話,都是控制口型和力度,就算是他聽不到,也知道自己的語調必定非常生硬。
哪怕是他想溫柔地哄元錦玉,那聲音都是要被刻意控制的。所以他猜那聲音必定非常難聽。所以他現在能聽到了,就不好意思開口了。
元錦玉也猜出了幾分他的心思,不由得笑了笑,慕澤這樣,可真是太可愛了。
不過她也不急于一時,靠在慕澤的懷中,她柔聲說著:“沒關系,時間還長著,以后再說也是可以的。”
慕澤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等元錦玉昏昏欲睡的的時候,慕澤反而不拍了。她略微疑惑地抬頭,就發現慕澤竟然已經睡著了。
他以往睡著的時候,眉頭總是皺著的,這會兒卻已經完全舒展開來,安靜的像個孩子。他擁著自己的力度并不是很用力,顯然也是照顧到了自己的感受。
想來剛剛他就想睡了吧,卻一直強撐著同自己解釋完這件事。
端詳了他的睡顏許久,元錦玉索性也窩在他懷中,緩緩地睡了過去。
屋中沒傳來聲音,那幾個大夫這會兒已經帶著學徒離開了。風葉白清咳了兩聲,想著元錦玉應該是知道他騙了她。
為了避免元錦玉和自己算賬,他也找了個借口溜掉了。
銀杏去準備沐浴用的水,并沒守在門口,所以三十見眾人都走了,這才沒有掩飾自己臉上的失落。
他一拳頭砸在了樹上,震得樹簌簌作響。緊抿著唇,眼睛也是紅紅的。但他畢竟是個男人,就算是如此,也沒哭出聲來。
三十現在真的有些沒勇氣面對寧王殿下。一想到元錦玉剛剛那強顏歡笑的樣子,他就又砸了一拳。
知道樹上有個聲音響起:“別再砸了,再砸下去,樹都要斷了。”
“十九?”三十抬頭,詫異地看向頭頂,果然,樹上出現了一個長相極其普通的男人。
“嗯,剛剛人太多,不好告訴你,殿下的毒已經解了。”十九對著三十道。
他們是暗衛,所以自然是目睹了風葉白解毒的全部過程,也知道了再最后,慕澤告訴風葉白,這件事要先瞞著眾人。
“你說殿下……”三十的聲音猛地提高,被十九扔了個樹枝下來,打斷道:“你那么大聲做什么,生怕別人知道殿下的耳朵好了是不是?”
三十能跟在慕澤身邊這么多年,自然也是非常有心計手腕的,十九這一句話,他就已經能將前因后果想清楚了。
這會兒他擦了擦濕潤的眼角,略帶哽咽道:“不是的,我只是太激動了,以后不會了。”
他又看了一眼房門:“可憐了錦玉小姐,剛剛她進門的時候,我都要哭出來了。”
十九想了想那相擁而眠的二人,不由得笑了笑:“他們兩個感情好著呢,你就不用擔心了。”
“恩恩,我不擔心。”三十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他活了這么多年,覺得今日是最高興的。
殿下的耳朵好了,以后就能聽到聲音了!真是太好了!
十九見三十也不再自怨自艾了,自然就隱沒在了樹上,不多時候,將氣息也給完全隱藏了。
而此刻在別的院子,殿下的耳朵沒治好的消息也出傳了出去,估計沒過多久,整個南疆的人都知道了。
府中的人自然是極為郁悶的,他們一晚上都在為殿下祈福,結果殿下的耳朵卻沒好。好些丫鬟婆子直接就哭了起來,還是老管家先振作了起來,罵著眾人:“殿下明日便要同玉姑娘成親了!你們還在這里哭哭啼啼的,是辦喜事,還是哭喪呢!”
眾人當即不敢再哭了,只能又去忙碌明日婚禮的事宜。
而太子此刻在房中,已經差點笑暈過去了。
別人忐忑了一晚上,他又何嘗不是?慕澤因為失聰,這輩子也就止步于親王了。但若他的耳朵好了,那朝中的情勢就說不準了。
本來老九軍功顯赫,皇上似乎也很重用他,知道他的耳朵好了,指不定會有培養他的念頭。
太子已經決定了,就算是那人治好了慕澤,他也要想點辦法,下藥或者暗殺,哪種都好,必定讓慕澤再次失去聽力。
可是等來的消息,竟然是解毒失敗,慕澤的耳朵沒好!
太子搖晃著他身邊的隨從,眼眸晶亮:“哈哈哈!這是天助我也啊!”
現在他相當于被軟禁在了房中,憋屈得很,等回京后,他安排好了一切,看不參老九一本!讓他跟自己斗!耳朵沒好,就是報應啊!
太子放開隨從,此刻含笑看著窗外,想著明日慕澤還要娶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等回京之后,相府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尤其是元錦玉,不知道會是什么反應呢?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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