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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5章 一旦摧毀,就難以挽回


更新時間:2016年12月30日  作者:冷青衫  分類: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冷青衫 | 一世傾城:冷宮棄妃 
1966.

我問道:“對了,不知陛下召民女前來,所為何事。”

他低頭拿起了桌上的一封信,走過來遞給我,道:“這里面是朕的調兵手諭,交給你。你帶著妙言到了西安府之后,交給高天章,他知道該怎么做。”

我低頭一看,沒有接,而是抬頭看著他:“陛下……”

“嗯?”

“我……這種事,我不敢。”

他挑了挑眉毛,像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你說什么?”

“你說,你不敢?”

說到最后三個字的時候,他眼中竟也透出了幾分戲謔來,甚至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顏輕盈,朕倒是第一次聽到你這么說。不敢?這天底下還有你不敢的事嗎?”

我也沒有理會他話中的譏諷,只沉聲道:“以前做事可以不顧后果,因為作對了是自己一個人得利,做錯了付出的不過就是一條命,倒也沒有什么。可陛下這封手諭,牽涉的是陛下的安危,太多人的身家性命,也許,還是整個江山社稷,我——我真的不敢。”

聽見我這么說,他眼中的戲謔慢慢的褪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但朕決意把這個交給你,就是因為朕相信你。”

“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是事實。”

“……”我沉默著看著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輕輕的說道:“我剛剛說我不敢,也是事實。”

他眉頭一皺,正要說什么,我就接著說道:“陛下,如果我們真的離開臨汾,我想追兵也不可能完全不理會,顏輕盈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樣的信函交到我的手上,陛下可以放心一時,難道還能一直放心嗎?”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顯然,我的話不是沒有任何的作用,他自己也很明白,我不會用這張調兵的手諭去做其他的事,但在這樣的亂世里,我連自己能不能保全,都不能肯定。

他拿著那封信函的手慢慢的垂了一下。

我說道:“不過,有一個人,我相信可以完成陛下的重托。”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誰?”

“蕭玉聲。”

我以為他會立刻詢問關于蕭玉聲的事,可是他卻轉頭看著我:“你讓朕把信交給別人,那你呢?”

我微微一怔,就回答道:“我,我打算留在臨汾。”

“什么?!”

他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詫異的看著我,我也看著他,重復了一句:“我也決定留在臨汾。”

“為什么?”

“原因很多。”

“那朕就聽你一條一條的說。”

他的目光,看來是不問出一個所以然就不會輕易放棄的,我沉默了一會兒,便說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我現在——實在經不起那樣的顛簸,如果我跟著一起上路,陛下派出的人必然要顧忌我的身體情況,只怕調兵的事,就要往后拖了,這樣于大事不利。”

“還有呢。”

“多一個人留在這里,就會多一個人的辦法。”

“還有呢。”

“我留在這里,多少他們會有點顧忌……我想的話。”

在界河分開的時候,裴元修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他言出必行,我想,他說的再見面,應該不至于是要見我的尸體。

他既然想要見我,那么我留在臨汾,他自然就會多派一些人圍攻這里,進入關中的人馬就會更輕松一些,妙言,也就會更安全。

后面這些話我沒有告訴裴元灝,可他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已經把我的血肉都看透了,也仿佛看透了我的這些想法,但即使這樣,他還是緊緊的盯著我,絲毫沒有要放松的意思:“還有呢?”

我沉默了一會兒,道:“輕寒走的時候,讓我等他。”

“讓我在臨汾等他。”

“我想,他既然這樣說了,就一定是有安排的。”

我的話剛說完,就聽見裴元灝冷笑了一聲。

我知道,一提起輕寒,就難免會出現劍拔弩張的氣氛,便立刻調轉話題,說道:“陛下,蕭玉聲的事……”

“蕭玉聲?”他似乎知道我有意調開話題,只看了我一眼,卻并沒有再說什么,而是重復了一下這個名字,立刻瞇起了眼睛:“就是這一次,你們帶來的那個人?”

“他是西山書院的學生,曾經師從傅八岱。”

聽說曾經師從傅八岱,裴元灝的神情微微的緩和了一點。

我又說道:“而且,他是西山書院的二把手,這個人不僅武藝高強,而且有勇有謀,如果讓他把這封信函傳遞出去,我相信,一定可以準確無誤的送到高大人的手上。”

裴元灝沒有立刻表達,而是在沉默了許久之后,慢慢的說道:“他這一次到京城去救你,是劉輕寒帶著他去的吧。”

他終究,還是要提起輕寒。

我遲疑了一下,當然還是要說真話:“是的。”

“他也是西山書院的學生,師從傅八岱,那他跟劉輕寒算起來——”

“劉輕寒是老師的入室弟子,雖然入門晚,但輩分高。蕭玉聲算是他的師弟。”

這一回,他沒有再說什么,但我從他的眼中分明看到了十分的戒備和冷淡。

我皺了一下眉頭,沉默許久,慢慢說道:“陛下,不相信他?”

他冷冷道:“他來是劉輕寒帶他來的,他留在這里也是劉輕寒讓他留的,你認為,朕應該相信他嗎?”

我說道:“陛下終究是不相信輕寒,是嗎?”

他的目光更冷了幾分:“朕應該相信他嗎?”

兩個人的話語難免就碰撞了起來,我咬了咬下唇,說道:“可陛下也應該清楚,這一路上,輕寒并沒有給陛下制造任何麻煩,他拿下井陘關,是為陛下能繼續南下爭取了很多的時間;而且,現在我們在臨汾——”

我的話沒說完,他突然打斷了我的話:“你的意思是,朕到臨汾來,是錯的,應該聽他的話,是嗎?”

他這句話說得并沒有聲色俱厲,但我已經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危險的信號。

這,也是皇帝的逆鱗。

皇帝是不能有錯的。

雖然之前,輕寒曾經數次提醒他應該取道西河,也不要在臨汾停留,但裴元灝都沒有聽取他的意見,現在,臨汾遭到三路夾擊,就好像應驗了輕寒之前的擔憂一樣。

但他,是不能允許有這樣的想法的。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陛下息怒。”

他冷笑了一聲,低頭看著我:“你看朕是在發怒嗎?”

“想必,你的心里一定這樣想,若不是朕一意孤行,剛愎自用,一定要到臨汾來,也不至于落到被三路夾擊的地步,現在走不能走,留不能留,是嗎?”

“我沒有這樣想,我只是覺得——”

“你只是覺得,朕應該聽他的?”

“陛下執政期間,聽取群臣的建議也不少。”

“沒錯,朕執政期間,的確聽取了群臣的很多建議,可劉輕寒,他現在不是朕的臣子,若他還是朕的臣子,朕早就治他的欺君之罪,豈容他再來對朕的事指手畫腳!”

“陛下……”

裴元灝冷笑了起來:“顏輕盈,你還是相信他?”

“就和他當初,用那張被燒爛了的臉,騙了所有人的時候一樣,是嗎?”

“你真的分得清,他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嗎?”

當他說最后這句話的時候,我幾乎也能感覺到他口氣中的憤怒,才明白過來,裴元灝的憤怒,并不是指這一次輕寒對他出行的置喙,也不是他那幾天晚上外出讓人無法查證的作為,而是當初撒下的那個彌天大謊,已經完全讓裴元灝對他的信任感崩塌了。

作為皇帝,他被一個自認為可以完全掌控的人騙了那么久,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所以現在,對輕寒的態度,他顯然要比任何人,任何時候都更戒備。

他和劉輕寒的關系,和我不同,我雖然被騙了,被騙得最慘,可男女之間的事,愛恨都在一念間,選擇原諒或者不原諒,也只取決于自己的內心;但他們兩的關系,比普通的君臣更加復雜,那種平衡,也是危如累卵的,他們之間的信任,即使建立起來,也未必堅不可摧,而一旦摧毀,就難以挽回。

裴元灝對他的懷疑,不是一種態度,而是一種認知了。

我想了很久,輕輕的說道:“陛下不是說,相信我嗎?”

他沉默的看著我。

我說道:“我會留在臨汾的。”

“蕭玉聲雖然是西山書院的學生,但他做事,也要對顏家交代。他不會,也不敢讓我有意外的。”

“所以我認為,這件事交給他辦,是最合適的。”

他看著我:“你真的要留下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我們兩都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就看見門口一下子探進來一個嬌小的身影,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進來,但一只腳邁進門檻了,卻又想起來什么,急忙退回去。

“父皇,父皇我能進去嗎?”

是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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