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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5章 他是皇上,他要人捧著


更新時間:2016年01月03日  作者:冷青衫  分類: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冷青衫 | 一世傾城:冷宮棄妃 

“朕對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如果你不肯信,朕就會一直跟你說,說到你相信的那一天為止。”

說完那句話之后,他轉身走了。

我木然的站在門口,感覺到他轉身離去時,掠過了一陣風,風中有他身上的血的味道,明明很輕的一陣風,卻像是席卷了大地上一切的颶風,讓我用盡了力氣去抵抗,當那陣風吹過,我突然虛脫的,背靠著門框滑落下來,跪坐在地上。

“娘!”

妙言嚇壞了,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跑到我的面前抱著我:“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娘,你不要嚇妙言啊!”

我低頭看著她,人還有些倉惶,卻先安慰道:“別怕,娘沒事。”

雖然這樣說,但蒼白的臉色和滿頭的冷汗卻是連自己都騙不了,妙言捧著我的臉,用袖子小心的給我擦汗,說道:“娘難受嗎?娘是不是也生病了?娘可千萬不要像那個娘娘一樣,生病了呀!”

這個時候,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管覺得前途多渺茫,還是面臨的道路有多少崎嶇險阻,但女兒在懷里,她安慰著我,這一點就比什么都讓我感覺有力量,我的笑容漸漸的清晰起來:“別怕,娘不會像那個娘娘一樣的。”

“娘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明白自己的心里是什么。”

“娘錯了一次,錯了第二次,又怎么還會錯第三次呢?”

妙言聽不懂我的話,只是,也許我“生病了”的這個可能把她嚇壞了,她一直抱著我的腰,感覺到她的手在發抖,我慢慢低下頭去,才發現這個丫頭連鞋都沒穿,赤著腳就跑下來了,急忙帶著她回到床上,妙言還是被嚇得不輕,雙手抱著我的脖子不肯松開:“娘真的沒有生病嗎?”

“放心,娘沒有。娘好得很。”

“那,爹爹呢?他剛剛流血了。”

“嗯,他受了一點傷。”

“爹為什么會受傷?”

“他,他不小心。”

妙言安靜了下來,我以為她被我勸慰住了,又有些脫力的坐在床邊,但她又抬起頭來看著我,小聲的說道:“娘,你和爹,是不是吵架了?”

我搖了搖頭:“沒有啊。”

“那,”她更加小心翼翼的望著我:“那爹為什么要弄碎那個杯子啊?”

我的心突的沉了一下,突然明白夠來什么,低頭看著妙言:“你,你剛剛,是醒著的?”

她的臉上滿是倉皇無措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一時間,我也有些無措了起來。

我沒有想到,妙言已經醒了,卻一直在床上裝睡,我和裴元灝,不管明里暗里有多不和,但在孩子的面前總還是表現出一幅和睦的樣子,卻沒想到,會在在這樣不經意的時候,就被孩子察覺了。

我有些緊張的抓著她的小胳膊:“你,你還看到什么了?”

妙言驚惶的看著我:“我只看到爹爹抱著娘,跟娘說話。他說,他說,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會錯的,但是,原來他也錯了,其實他的心里早就——”

“行了。”

我有些冷硬的開口:“這個不要說了。”

妙言沒有見過這樣的我,她的神情越發的倉惶起來,囁喏了許久,她輕輕的說道:“娘,娘以前說,爹爹離開娘和妙言,是因為要去給別人幸福了,可是——可是我剛剛聽到,爹爹說,他要給娘幸福啊。”

“娘……”她小心的牽著我的衣袖,扯了扯,然后抬眼望著我:“你跟爹,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我沒有心思,甚至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沉默了很久,我低頭看著她:“妙言,你既然已經醒了,為什么不告訴爹娘,反而要裝睡?后來,還裝著自己剛剛醒來的樣子騙我們,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有些怯生生的,脖子都縮了回去,說道:“我,我怕打擾你們。”

“我希望爹和娘能好好的在一起。”

我有些僵硬的坐在那里,看了她很久,不知為什么,連呼吸都有些冷了,終于慢慢的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然后站起身來。

妙言立刻慌張的往我面前爬了一步,牽著我的衣袖:“娘,娘在生妙言的氣嗎?”

我看著她黑白分明,清澈得一塵不染的眼睛,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我的女兒溫柔善良,我知道她聰明伶俐,可是我知道的那么多,也不知道原來她會裝睡,會在發現我和裴元灝產生爭執的時候裝著醒過來,用一副毫無天真無邪的面孔來面對我們。

原來,我女兒的這些,我全都不知道。

可是,即使這樣的她,仍舊睜大著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望著我,像一只受驚的,不知所措的小動物。

這一刻,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覺得茫然得很,甚至連我的孩子,懷胎十月,從我的骨血里凝結出來的小生命,也一下子變得那么陌生了起來——她明明那么天真可愛,卻是什么開始,居然也會戴上假面具了?

看著我慢慢的離開床榻,妙言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我的腰:“娘,娘你不要生妙言的氣啊,妙言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動彈不得,低下頭,看著她無助的樣子,心里又是一酸。

她,又有什么錯呢?

其實,我從來沒有問過她,這些年來這樣漂泊,不是身邊沒有娘,就是身邊沒有爹,總是難以得到一家團圓的滿足,而現在,終于我和裴元灝都在她的身邊,卻是貌不合神亦離,她也早就知道,她的親生父親是要去給別人幸福的,她的心里到底有多不安,又有多少難言的苦楚,我真的從來沒有問過。

現在,她聽見父親對母親說那樣的話,也許任誰,都不愿意最后變成一場空。

我沉默了許久,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發:“妙言,沒事,娘沒有生氣。”

她抬起頭來,一雙大眼睛里還有些倉惶無助的望著我。

“娘真的沒有生氣。”

“娘只是……沒有力氣了。”

這樣說著,我卻把她緊緊的抱在懷里,好幾次妙言想要掙扎著抬起頭來看我的臉,卻都被我按著不讓動。

始終,她沒有看到母親倉惶無助的樣子,而這樣的我,也只能存在于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那一天之后,宮里也著實熱鬧了一陣。

聽到常晴說幾個太醫從玉華宮那邊出來,連一口氣都沒能歇下,就又被召到裴元灝的寢宮那邊給他看手上的傷,我才知道,他真的傷得不輕。

“都見骨了。”

常晴說。

我在旁邊坐著,接過扣兒奉上來的茶,還沒往嘴邊送,常晴就看著我:“你知道,是誰傷了皇上嗎?”

我抬起頭來,看著她手里也端著一杯熱茶,煙霧繚繞中,她的眼神溫柔,還帶著一點說不出的深意來。

這話,自然是白問的。

那天裴元灝是滴著血從我的屋里出去,這件事怎么可能瞞得住。

我沉默了一下,說:“是他自己。”

常晴看著我,沒有說話,低下頭去喝了一口茶,又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的說道:“這后宮里,使苦肉計的人多得很,但皇上他,又到底是想讓誰心疼呢?”

這句話像是一根針,扎得我哆嗦了一下。

我抬起頭來看著她,她也正看著我,卻是輕輕的長嘆了口氣,然后說道:“你莫要嫌本宮老調常談,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本宮當然是明白的——這一次之后,就更明白了。”

“只是,你經歷了這么多,難道還不明白一句話?”

“勢比人強。”

我的眉心一蹙,沉默的看著她,她柔聲道:“皇上已經打算把本宮這個位子給你,是什么意思你應該很清楚,就算現在,這件事成不了,但他對你到底如何,難道不是盡人皆知的事嗎?”

因為盡人皆知,所以我就一定要回應嗎?

似乎是從我冷淡的眼神里聽到了那句話,常晴的聲音更柔和了一些,仿佛在安撫我:“本宮不是要你怎么做,本宮只是希望,你能聰明一點,不要讓自己再受傷害了。”

“皇上現在為了你,弄傷自己,低聲下氣,不管他做這些的目的是什么,又到底是真是假,他終究是這么做了,你必須要給他一個臺階下!”

我沉默了一會兒:“給他臺階下?”

常晴道:“這兩天,宮里的人都挨個去皇上那邊看過的,湯湯水水的也送了不少,可唯獨你,皇上是從你屋里傷著出來的,你一句話都不說,也不去看看。就算現在,宮里人人都知道皇上對你如何,貴妃那邊,也沒什么動靜,但終究,他是皇上,他要人捧著,你時時都把他的面子踩在腳下——終有一天,我怕他有忍耐不了的時候。”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我只覺得寒氣刺骨,猛地戰栗了一下。

我當然明白,我再明白不過了。

當年,在我出宮之前,他也是那樣和顏悅色的,答應我會讓我好夢成真,而我,也就真的信了他的話。

可是,在我出宮的當天,他撕裂了他的假面具。

所有的溫柔,和顏悅色,都是假的,他用那樣的面具讓我相信了他,相信他會給我一個公平,相信他會讓我好夢成真,但在最后一刻,他粗暴的將那公平打破,也將我的好夢撕碎,然后,把我丟進了冷宮。

那是我這一生,最重的一次傷痛,甚至直到現在,都還無法完全的撫平,常晴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過去那些塵封的日子就都變得鮮活了起來,心里那種被撕裂一般的痛楚也蜂擁而至。

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如紙。

我咬了咬牙:“可是,我——”

“本宮知道,”常晴打斷了我的話,說道:“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你是顏家大小姐,皇上有許多事,也需要仰仗你,仰仗顏家,他對你,也不能像當年那樣。”

“但,本宮還是那句話,他終究是皇上啊。”

“輕盈,如果你不想成為他的女人,那么就放開這個身份來考慮,一個皇帝對你低聲下氣,而你不聞不問,你真的不擔心,將來你要十倍百倍的還給他嗎?”

最后這句話,讓我猛地警醒了一下。

是啊,不管現在如何,我都能熬得過去,但將來呢?

我的將來,是一定不想要再跟他糾纏下去的,可如果現在真的讓他陷入了這樣的情緒里,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情,常晴的話未必不會應驗。

我的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看到我這樣,常晴這樣輕嘆了口氣,然后說道:“我已經讓人去傳話,說你下午會給皇上送湯藥過去。”

我一怔,抬起頭來看著她:“娘娘……”

“聽話。”

她倒像哄小孩一樣的哄著我:“若是你覺得一個人過去不好,就帶上公主,有孩子在,皇上的心情也一定會好的。”

“聽話啊。”

我內心掙扎著,但不管怎么掙扎,扣兒已經把剛剛煎好的湯藥送來了,一直捧到我的面前,我看著那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水,又看著常晴已經非常疲憊,卻還強打著精神為我操辦一切的樣子,終究無法拒絕,只能起身:“是。”

帶著妙言出了景仁宮,常晴已經讓人打聽了,裴元灝還在御書房,我們便徑直過去了。

一路倒也是通行無阻,不過剛剛走到御書房外面,就聽見前面傳來了一陣爭執的聲音,我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仔細一聽,竟然是蕊珠和小福子。

“福公公,你到底有沒有說,是娘娘讓我過來的啊!”

“蕊珠姑娘,咱家可有什么時候哄騙過姑娘啊?”

“那皇上為什么不肯見我?”

“都說了,皇上忙著呢。”

“但我們娘娘……我們娘娘病重才醒來,想見皇上啊!”

“蕊珠姑娘,你怎么這么不曉事啊,后宮有多少人都想見皇上,但皇上在御書房的時候,是人人都能來見的嗎?”

“皇上已經說了,晚點會去看貴妃娘娘的,但現在,皇上還在批折子呢,你啊,就別打擾了。快回去吧。”

我微微蹙了下眉頭,站在外面一時間也有些抽搐,過了一下,就聽見蕊珠用力的一跺腳,往外面走了過來,一出門,就正好撞上了我。

立刻,她原本焦急不甘的眼神變得輕佻起來。

“顏大小姐。”

“蕊珠姑娘。”

我只是平平常常的喚了一聲,倒也沒有打算跟她多說什么,反倒是身后捧著藥碗的扣兒,立刻尖著聲音說道:“長眼睛了嗎?公主殿下在這里,你是看不見?!”

蕊珠愣了一下,低頭看向我身邊的妙言。

若說我再宮里的身份,的確比較特殊,所有見到我的人,可以以禮相見,也可以視而不見,都以各人的身份立場來定,但妙言卻不同,她是裴元灝已經認祖歸宗的女兒,宮里人人都要拜見的公主,蕊珠這個樣子,自然是于理不合的。

果然,她的臉色僵了一下,但還是勉強的跪拜了妙言。

“拜見公主殿下。”

妙言牽著我的衣袖,有些懵懂的,但見了那么多回宮人對她父親行禮的樣子,她也有點印象了,擺了擺手:“你起來吧。”

蕊珠這才站起來。

她又看了看我們,然后就看到了扣兒手里托著的托盤上那只藥碗,帶著一點冷笑:“顏小姐倒真是對皇上關懷備至,送藥都送到御書房來了。”

“只是,皇上未必肯喝您的藥呢。”

說著,她也不等我們做什么反應,勉強又對妙言行了個禮,便從我們身邊走了。

扣兒氣得直咬牙,回頭瞪著她的背影:“神氣什么!”

我笑了笑:“你剛剛不那么說她,她也未必這么神氣。”

扣兒還有些不服氣,她到底和素素不一樣,在宮里呆的時間太長了,又是跟著皇后的,與我的情誼也還算身后,便說道:“我只是不服氣她那個樣子,再說了,對公主殿下行禮是天經地義的事,別以為她能逃過去。”

我笑了笑。

不過——

“剛剛福公公也說了,皇上不肯見人,這藥——”

我有些猶豫,正想說要不要就別去討這個臊,還是就回去了吧,但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小福子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往這邊走:“不是說要送藥來嗎?怎么還沒——”

話沒說完,他就看見了我們。

立刻,那張臉上笑得開了花:“公主殿下,奴婢拜見公主殿下。顏小姐,你可終于來了。”

我還有些猶豫:“陛下,是還在忙?”

“忙什么!?就忙著怎么糟踐自己的身子呢。”

“你要是再不來,茶水都不進了。”

我越聽,眉頭擰得越緊,總覺得自己好像鉆進了一個做好的套里,下意識的就想要退,但不等我開口后退,小福子已經對著里面高聲道:“顏小姐到啦!”

那聲音,一下子就傳到很遠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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