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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
“什么時候的事？”蘭慧只覺得喉頭發澀，胸口悶悶的疼。
四爺臉上也有一絲哀傷，“昨兒夜里。今日大哥讓人報了宮里。”
蘭慧就不說話了，兩行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四爺見她傷心，也不說話，只默默地把她摟在懷里，輕輕的給她擦眼淚。
“我要去看她。”良久，蘭慧哽咽道。去晚了，大福晉就裝殮進棺，再也看不到了。
“還是，別去了吧。”四爺猶豫了片刻道。他怕嚇到小福晉了。
蘭慧卻堅持要去。
四爺拗不過她，只能帶她去。
大貝勒府一片忙亂。福晉走了，大貝勒傷心的關在書房里不出來。這府里的大小事物就都是納喇氏在處理。
見四爺和蘭慧來了，納喇氏還愣了一下，怎么這個時辰來了？時間不對呀。
“給四貝勒，四福晉請安。”納喇氏穿著牙白的旗裝，一身素淡的裝束。
蘭慧看著大貝勒已經掛起的白綾，眼眶就紅了。四爺便道：“我們來看大嫂最后一面。大哥呢？”
“貝勒爺傷心過度，一個人在書房里不肯出來。四貝勒來的正好，幫忙勸勸我們爺吧。”納喇氏臉色也不好。從半夜就開始忙，一直到這會都沒合眼。
四爺點點頭，側身對蘭慧道：“爺去看看大哥。你去見大嫂最后一面吧。一會爺來接你。”
蘭慧就跟著納喇氏去了。
書房里，大貝勒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貝勒常服，一臉胡茬，頭發也凌亂著，抱著個酒壺正在喝酒。連四爺進來都沒發現。
滿屋子的酒氣熏得四爺忍不住皺眉。
“大哥！你就是再傷心，這會也不能借酒消愁啊！大嫂的喪事還得由你主持！”
“四弟啊！”大貝勒這會才看到四爺，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沒了！人沒了！她終是把我給扔下了！”說著又往嘴里灌了口酒。
“大哥！”四爺一把奪下大貝勒手中的酒壺，“你別喝了！大嫂是沒了，可還給你留下了四個孩子！就是為孩子想，你也要振作！”
大貝勒卻是充耳未聞，嘴里絮絮叨叨的，“那年她才十四歲。圓圓的臉蛋，一笑起來，左邊臉頰上還有一個小小的酒窩。我一看她那笑，這心里就跟被什么撓了似的，直癢癢。
額娘說，這以后就是我的嫡福晉了！是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人。我那時候就想，她要能一輩子都對我這么笑，多好！所以她一進門我就寵她，就是想讓她能一直那么笑！
她性子是那么溫和。我就沒見過像她這么溫柔的女子。說話也是委婉動聽。弄得我這爆脾氣，每每一見她，這心里的火氣就下去了。
她生不出兒子，我一點不怪她。大不了以后再生。再不然，別的女人生了記在她名下。我還是一樣的寵她！
可她偏要自己生！她說這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愿！我怎么就這么傻，就依了她！早知道會要她的命，我寧可讓她生氣，讓她恨我，我也不要她生這個孩子！”
大貝勒說著說著，竟然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嗚嗚嗚，我怎么就聽了她的？我怎么就聽了她的？”
四爺從未見過這樣的大貝勒！
即使上輩子奪嫡失敗被圈禁的時候，大貝勒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他是康熙這么多兒子里最驍勇善戰，騎射最好，也是最英武的！這也是從小兄弟們最佩服他的！
他已經不記得上一世大嫂去世時，大哥是什么樣子了。可此時，看見大貝勒這樣，四爺心里也是一嘆。只看這一點，大哥對大嫂的感情就不是假的！
“大哥，大嫂在天之靈看到你這樣傷心傷己，她走的也不會安心的。我知道你難過，可你是這大貝勒府的支柱，你還得撐住！”四爺上前蹲在大貝勒面前勸。
“四弟，我這心里難受！難受啊！”大貝勒捶著自己的胸口道。
四爺只能一把抱住大貝勒，嘴里勸著，“大哥，我都知道，都知道。可大嫂已經不在了，你不能就此頹廢了。侄女和侄兒還要你的疼愛！他們已經沒了額娘，不能再沒了阿瑪的愛護！”
大貝勒卻只是嗚嗚的哭著，那哭聲讓人聽了心顫。
蘭慧跟著喇吶氏一路往大福晉的院子去。
因大福晉病重，她的棺材，壽衣是早就開始準備了。蘭慧來的這會，她正穿戴好準備入棺了。再晚一點，真的見不到了。
人還是那個人，蘭慧卻覺得很陌生。
大福晉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大概是為了掩蓋她難看的臉色。頭發梳得一絲不亂，戴著她生前最喜歡的一套鎏金鑲藍寶石的頭面。她的神色安詳，嘴角似乎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就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大嫂，我是慧兒，今日來送你最后一程。你放心的走，你的托付我定不會忘。”蘭慧在心里默默的說著。
大福晉的喪禮按著貝勒福晉的規格一板一眼的進行。大貝勒也終于沒有再醉酒，出現在了葬禮現場。
跪在人群中，聽著耳畔的哭聲，蘭慧卻覺得眼睛干澀，流不出一滴淚來。
旁邊已經有人在議論她了。平日里看起來跟大福晉好，這會卻連眼淚都不掉一滴。可見這平日里的情分都是假的。
蘭慧自是不理睬。只是心頭冷笑，這些人拿著蘸了姜汁的帕子來哭靈，也好意思說別人。
大福晉的喪事結束，冬天也過完了。
當紫禁城里吹起了帶著暖意的春風，被推遲了一年的選秀終于開始了。
四爺這才想起，關于后院要進人的事還一直沒跟小福晉說。
因為大福晉去世，小福晉最近的情緒一直不高。這事，四爺還真不知道找個什么時機說比較合適，結果就拖到選秀開始了。
“福晉最近有去給額娘請安么？”四爺決定從德妃那里引話題。
蘭慧看了四爺一眼，不就問選秀么？至于這么拐彎抹角么？她偏不接話，故作驚訝的道：“爺最近記性似乎不好？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讓大夫開點補藥？”
(棠梨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