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
然而回京的大軍卻氣氛沉悶的向京城行進，沒有一點打了勝仗的喜悅。
這次出征本是志在必得，以為很快就解決問題。卻沒想到耗時超出想象不說，五阿哥臉部受傷破相，費揚古也受了重傷。
葛爾丹被俘后，當夜就咬舌自盡。康熙這本就陰沉的心情更加不好，當即就責罰了看管的人，一人五十大板。
四爺騎在馬上，臉色也不大好。費揚古受傷這件事，他沒讓回去送信的人跟小福晉說。但這事最終是瞞不了的。等回了京，最多兩天，小福晉就能知道。
想著出京前小福晉的種種擔憂，他都不知道到時候要如何安慰小福晉。
費揚古傷的很重，胸口一箭，腹部一刀，雖說現在還活著，可回了京，也熬不了多長時間的。
“貝勒爺，費揚古大人請您過去一趟。”
正想著，費揚古的隨從就過來了。
四爺不敢耽擱，忙去了費揚古的馬車。
這還是康熙特許的馬車，比皇子的也是不差的，可以讓人整個躺下。
四爺進去的時候，就見費揚古橫躺在馬車里，往日神采奕奕的臉，此時是一片蒼白。不過是幾日間，費揚古就從一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成了一個命不久已的垂垂老人。
“四貝勒，老臣不便起身行禮，還望見諒。”費揚古一開口，聲音都沒了往日的中氣。
四爺忙道：“岳父快別這么說，您好好躺著。”
聽了這聲岳父，費我揚古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看向四爺的目光也多了一分慈愛。
“貝勒爺既叫我一聲岳父，我今日也就以岳父的身份跟貝勒爺交代幾句話。”
“您說。”四爺知道費揚古怕是交代后事了。
咳嗽了兩聲，費揚古這才開口道：“老臣自知命不久已。現在就盼著能熬到回京見家人一面，老臣也就滿足了。
這一生，老臣得萬歲爺賞識，多年掙戰，也算是沒辱沒了烏拉那拉一族。只是，這一走，最對不起的就是老妻和慧兒了。
你岳母興許還好。她是個堅強的女人，也知我作為軍人，隨時都可能送命。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慧兒。
她自小嬌寵，性子單純又善良，且是最重情義。對我跟她額娘又孝順又依戀。這次我去了，最受不住的怕就是她了。到時候還請貝勒爺多憐惜她，能陪她度過這一段。
老臣知道貝勒爺一向也寵愛她，這些話不過是老臣作為一個阿瑪多說的一句。相信有貝勒爺的陪伴，她這輩子都能過的快活。
再就是老臣家幾個不爭氣的兒子。貝勒爺覺著能用的就給機會他們鍛煉鍛煉，不能用的，就讓他們做個富貴閑人吧。我留下的爵位，也夠他們一世無憂了。”
說到這里，費揚古已是很吃力。四爺聽得動容，便道：“岳父先休息吧，那里就說這些喪氣話了。回了京，招太醫來看看，很快就能痊愈的。”
費揚古笑著搖搖頭道：“貝勒爺也不用安慰老臣。能在死之前為萬歲爺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老臣也算死得其所，沒有遺憾了。
不過，對貝勒爺，老臣多嘴說一句，萬歲爺現在對太子殿下信任有加，并無任何不滿。您萬不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即使是為了掙一份實權，也切記不可引起太子殿下和萬歲爺的猜忌。特別是您跟佟家的關系，遠不得進不得，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了。”
說完這句，費揚古深深的看著四爺的眼睛。
四爺先是一愣，他實在沒想到費揚古會提點他這個。上輩子，他沒人提點，自己走了不少彎路，甚至還把十三給折了進去。這輩子，他已無需人提點，但費揚古這份心卻著實讓人感動。哪怕只是因為小福晉。
“多謝岳父提點，我會牢記在心。對于慧兒，我也向岳父保證，護她一世周全，一生快樂。”四爺看著費揚古，鄭重的一字一句道。
費揚古該說的都說了，聽四爺的這句承諾，才松了這口氣，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四爺忙給他倒了杯水，“岳父快別說了，好好歇著。”
好一會費揚古才平復下來，四爺這才讓人進來伺候，自己退出了馬車。
京城里，蘭慧已經讓人把四爺的穿的用的都拿出來洗曬過，換了新的，就等著四爺回來了。
就連弘暉也天天盼著，他也好想阿瑪！額娘現在肚子里有了小妹妹，都不能陪他玩了。
大軍回京的時候是個陰雨天，蘭慧早早的就起來等著。
“這天公也不作美！昨兒還艷陽高照，這會就下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爺是騎馬還是坐馬車，淋壞了身子可不好。雖說都快入夏了，這雨還帶著寒氣呢！”蘭慧看著天上不斷落下的雨珠，不免有些擔憂。
“奴婢讓廚房備著姜湯吧。”秋月道。
“對，是該備著。”蘭慧道：“也不知道爺能不能回來用午膳，讓廚房還是都準備著。”這是想著上次四爺回來就是趕上用午膳了。
秋月應了就下去吩咐了。蘭慧帶著笑意低頭摸了摸還平坦的小腹，一會四爺知道了這個消息，應該會很高興吧。
但，今日四爺卻很晚都沒回。一直到蘭慧都睡了午覺起來，四爺還一點回的消息都沒有。她這心里沒來由的就覺得不安。
一般大軍回來第一天都是各自回家休整，論功行賞，那是過兩天早朝的事。四爺怎么進宮這么久都沒回，難道是出事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下人終于來報，四爺已經快到府門口了。
“秋月，秋月，快，扶我去大門。”蘭慧真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的原因，這次四爺出征還沒上一次久，她這心里卻比上一次還要惦記。
秋月忙給她系上披風，又拿上傘，這才扶著她往門外走。因為雨大，弘暉就留在屋子里了。
“主子您慢點，地滑。”秋月不停的叮囑。
蘭慧卻恨不得能走得再快一點，再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