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
一行人回到嘉園,各自回房休息,曾沛雖然準備了一些吃的,但是他們都沒有什么胃口。
顧云璟回房間洗澡,換上居家的休閑服,坐在沙發上發呆。
宮千夜很自然的和顧云璟同住一個房間,對此顧知深和云簡月都沒有說什么。
因為顧云璟沒吃什么東西,宮千夜特意下樓去廚房溫了一杯牛奶,恰好碰見給顧念溫的顧承寒。
顧承寒大發慈悲的分了他一杯,淡淡的開腔:“確定是小三兒了?”
宮千夜接過杯子,言簡意賅的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兩個男人并肩上樓,只是兩個人的房間不同,一左一右,要分開走的時候顧承寒再次出聲,“小三兒是我們顧家的掌上明珠,如果你敢再讓她傷心一次,我們顧家傾盡所有也不會饒你!”
宮千夜步伐一頓,回頭清冽的神色迎上顧承寒深幽的眸光,淡定自若的開腔,“你不過是嫉妒我霸占了念念男朋友位置多年,很可惜……你沒這個機會。”
他好不容易確定是她,好不容易把她吃干抹凈,再傷她一次,失去本就擁有的幸福?
開什么玩笑!
他像是NOZUONODIE,WHYYOUCRY的人?
推門而入,走到沙發坐下,將杯子塞進她的掌心,低低的嗓音道:“把牛奶喝了,睡一會。”
在飛機上她一直沒休息,眼底已經有淡淡的黑眼圈了。
顧云璟回過神來,空洞的眸光掃了他一眼,再看看手心的杯子,雖然沒有胃口,但還是喝了幾口,沉沉的嘆氣。
宮千夜伸手摟住她纖弱的肩膀,輕聲安慰道:“四季交替,生老病死,這是天理循環,我們每一個人都會經歷,有一天我們也會死,誰也無法避免。”
道理她都懂,只是——
“我舍不得外公,舍不得身邊的每一個親人,一想到以后他們都會一個個老去,離開,我就很難過。”粉唇輕抿,嬌俏的臉蛋上堆滿了悲傷。
他心疼的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你還有我,有靈兒。”
顧云璟抬頭看他,委屈道:“可是你比我老,以后也會比我先死。”
宮千夜:“……”
他這是被嫌棄了?
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耐心的安慰道:“我會努力活的比你久,不走在你前面。”
“真的?”她不太相信他的話。
宮千夜點頭,平靜的語氣道:“你這么會沾花惹草,不走在你后面,我不放心。”
顧云璟:“……”
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有心思想這個?
不過她知道他是想逗自己開心,唇角牽強的勾了下,靠在他的懷里,沒有說話。
宮千夜抱著她就讓她睡在自己的懷中,等她完全睡著了這才抱她去床上。
宮塵和林夏帶著靈兒是第二天傍晚抵達冰城,直奔醫院,因為云嘯天已經醒了。
只是他身上插滿管子,戴著呼吸機,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所有的人都在病房,偌大的病房也顯得有些擁擠。
靈兒乖巧的站在病床邊,叫他。
水靈靈的眼睛睜的很大,不解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怎么了。
云嘯天沒辦法說話,眼睛很慢很慢的眨了眨,看著房間里的小輩,黯淡的眸光像是了無遺憾了。
陳瀟瀟坐在床邊,握住了他枯瘦嶙峋的手指,平靜的語氣道:“孩子們都回來了,也都很好,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就安心的去吧。”
云嘯天眸光吃力的看向她,眼角慢慢的滲出淚水,皮膚皺巴巴的手指想要握住她的手,奈何一點力氣都沒有。
陳瀟瀟與他對視,唇角艱難的往上勾了勾,擠出一抹牽強的笑容,手在他的手面上輕輕的拍了拍,示意他放心。
沉重的眼皮緩慢的往下落,最終完全合上,陷入一片黑暗中。
儀器發出刺耳的聲音,云簡月早已在顧知深的懷里泣不成聲。
顧念和顧云璟皆是淚如泉涌,拼命的忍著,眼淚卻不聽話,簌簌的往下掉。
陳瀟瀟坐著沒有哭,一直看著離開人世的丈夫,哀莫大于心死,連悲傷的姿態都是那么的涼寂。
云思晚也沒有哭,一雙漂亮的眼眸灰暗又空洞的看著云嘯天,回想從小到大她總是和他吵架,總是氣得暴跳如雷,總是被他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對她吹胡子瞪眼了。
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和她吵架慪氣,還拿家法懲罰她了。
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對她嘮叨個不停了
從此以后……
病房里啜泣聲重疊再一起,悲傷彌漫,儀器的聲音在提醒著他們每一個人,原來死亡距離他們是這么的近。
云嘯天去了,葬禮是顧知深和薄淺徹兩個人處理的,因為云嘯天生前在商場上頗有名望,所以聞訊要拜祭的人很多。
靈堂設在了云家,最近他們也都住在云家,因為有守孝三天的習俗。
云簡月和云思晚披麻戴孝跪在靈堂前,對每一個來祭拜的人行家屬答謝之禮。
從清晨到日暮,再到深夜,兩個人跪在靈堂幾乎沒起來過,夜里還要守靈。
陳瀟瀟年紀也大了,身體不好,自然不會讓她來守夜,而小輩們雖然都有心替她們守,卻都被拒絕了。
最后是顧知深和薄淺徹陪著她們一起守。
三天三夜下來,四個人的臉色和精神都不是很好,尤其是第三天深夜,云簡月有些發低燒。
云思晚讓顧知深帶她去休息,最后一夜她和薄淺徹守就好。
云簡月雖然不愿意,卻還是被顧知深強行抱上樓了。
大廳靈堂,沒有開燈,點的都是蠟燭,云思晚不時將冥紙投入火盆中,火焰跳躍,映出她悲傷的臉蛋。
薄淺徹跪在一旁陪著她。
靈堂一片寂靜,空氣中仿佛都浸滿了悲傷與哀涼。
云思晚看著火盆,神色麻木,干得起皮的唇瓣抿了抿,聲音幽幽的哽咽起,“淺徹,我沒有爸爸了……”
話音未落,她已經低頭泣不成聲,心痛的彎下了腰。
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薄諾薄言外,唯一的親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