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靜姝懵懂地點頭,不太理解姐姐方才的笑容。
小花貓只是個插曲,被新鮮事物吸引的小靜姝沒多久就將它拋之腦后。
云綰容回頭看一眼老婆婆蒼白的發絲,吩咐一人道:“京郊外的莊子種糧藏糧,你去把那三只貓兒買下,送去捉耗子罷。”
一人聽從吩咐,隱入人群中,自去辦了。
云綰容回頭準備繼續走,身子被魯莽一撞,一位紅衣姑娘捂著臉從她身邊跑過去。
有人沖撞主子,檀青本能地出手擒拿住紅衣姑娘的右肩,不讓她逃脫了去。
那姑娘被抓得趔趄,肩膀痛意蔓延“啊”地失聲大叫。
她惡狠狠轉身,盯向出手之人。
云綰容就在檀青身旁,姑娘自然也瞧見了。云綰容顯然沒想到莽莽撞撞的人居然會是她,一時間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在人來人往的集上好不怪異。
云綰容抽抽嘴角:“寧樂公主?”
北嶺寧樂白眼一翻,拍開檀青的手又跑了。
云綰容看著她的背影,疑惑道:“北嶺使團不是早已離京了嗎,寧樂并未和親,為何還在昱國?”
“出發之前公主逃跑了,北嶺的人一直沒找到,又不敢大張聲勢,所以隱瞞了起來。”檀青低聲解釋:“有傳言三皇子故意的,壓根不用心找,而且事不關后宮,娘娘忙于諸務,奴婢才未同您說起。”
寧樂公主的確是不羈的性子,會做出逃跑的事一點都不稀奇,云綰容疑惑的是三皇子的做派。
“好歹是一國公主,既然見到了就遞些消息過去罷,至于其他,就不關本宮的事了。”事關兩國和睦,云綰容最終不能放任不管。
“千金公主,能在外頭漂泊如此久,居然還未放棄,可見其意堅定。”連檀青都忍不住贊嘆一聲。
北嶺寧樂消失之后,云綰容攜同小靜姝繼續走走停停,來到賣油紙傘的檔口前,檀青突然喚了聲娘娘。
云綰容回頭看。
檀青指著前方:“娘娘您瞧,好像是宇文公子?為何他會在這里?”
云綰容一看,可不正是?不得了了,想想皇帝剛喝了壇莫名其妙的酸醋,云綰容臉色微妙,轉身執起油紙傘,打算裝作沒看到。
然而事與愿違,宇文堇一眼看出云綰容身邊侍衛的不凡,再看到檀青,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疾步上前,見人多眼雜,主動改了稱呼,拱手道:“夫人。”
“好巧。”云綰容躲無可躲便轉身,見他滿頭汗行色匆匆的,猜道:“宇文公子有要事?”
宇文堇猶豫一下,最終問:“回夫人,正是,不知夫人過來時有沒看到寧樂?”
云綰容甚是訝異:“原來是你在追她啊,怪不得跑這般急。”
宇文堇面上一喜:“不知寧樂往何處走了?”
云綰容毫無心理負擔地指路,將北嶺公主賣得一干二凈。
宇文堇邁出兩步,忽地轉身,定定看了云綰容幾眼,突然改變了主意:“夫人,能否與在下說上幾句?”
“不知宇文公子想要說甚?”云綰容不解。
前邊有個茶寮,宇文堇指著它說道:“此處不便,還請夫人移步茶寮中。”
云綰容實在好奇宇文堇要說什么,畢竟兩人的交集一只手能數得來。
茶寮之中,有小二上前招呼,宇文堇要了一壺茶。
氤氳茶霧升騰繚繞,宇文堇從懷中拿出一方絲帕,放在她面前:“娘娘認不認得眼前帕子?”
云綰容執起帕子,指尖撫過上邊所繡流云,遞了回去,淺笑搖頭:“不認得。”
宇文堇雙目緊緊追隨她的動作,云綰容沒有錯過他眼中的遺憾之意。
“恕在下唐突了。”宇文堇將帕子拿回,溫和道:“不曾想娘娘今日出宮,能遇上實屬緣分,往后再見恐怕不易,在下以茶代酒敬娘娘一杯。”
云綰容微笑舉杯,淺嘗半口:“聽公子話中之意,是打算回北嶺去?”
宇文堇搖頭:“父母在此,在下不打算遠游。”
看來他不愿承認自己身份?云綰容明明記得高德忠說過,宇文堇與北嶺已經達成交易,今日一見,恐怕另有隱情?
兩人一時無話,安靜坐著。
宇文堇知道這樣的機會不多了,稍作躊躇,最終還是坦言道:“在下聽到暗地里關于你我二人的流言,甚覺愧疚,不知此事是否給娘娘造成困擾?”
冷不丁的,當面提起這個,云綰容毫無預料,怔了怔,接著莞爾道:“何須愧疚,流言止于智者。再說了,你我會面不多,流言蜚語本就荒唐,不必上心。”
云綰容都這樣說了,宇文堇身為男子自然不再提,起身揖禮:“娘娘所言極是,今日是在下叨擾了,在下尚且有事在身,可否先行?”
“宇文公子請便。”云綰容頷首。
宇文堇付了茶錢離開,消失在人流中。
云綰容靜靜喝下茶水,才從容起身,瞥一眼對方座椅,瞧見那白色帕子被遺落在此。
她頓了頓,朝檀青道:“撿起來,尋個無人的地方,燒了。”
檀青剛聽命執起帕子,聞言錯愕:“若宇文公子回頭找呢?不必還他?”
“不必,燒了。”云綰容邁步,回頭看一眼成了小尾巴的小靜姝,頭疼:“靜姝會聽姐姐的話嗎?”
小靜姝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姐姐是說帕子嗎?靜姝什么都不知道,姐姐放心。”
云綰容暗道一聲人小鬼大,嘆氣蹲下來,扶著她肩膀:“帕子曾是姐姐的東西,但幾年前不見了,一直找不回來。姐姐將它燒了,就當世間不曾有過此物。”
“靜姝不明白。”小靜姝撓撓腦袋,繼而堅定道:“但我什么都不會說的。”
“長大了就明白了。”云綰容起身牽她的手:“姐姐告訴你,以后貼身的東西都要放好,不見了的記得跟娘親報備,特別是帕子香囊首飾之類,看緊點。”
小靜姝問:“為什么呀?”
“這些東西在外人看來有定情之意,我們不去害人,但難防他人有害你之心。”
小靜姝似懂非懂地點頭。
跟在身后的檀青面色已變,終于明白主子為何命她將帕子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