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意步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一剎，轉過頭，終是走過去，距離蘇妍半步之遙，停下來，唇渦泛起諷刺的笑意：
“第一，你的舉動讓我明白你原來這么害怕我懷孕。從心理層面來說，一個人對一樣事情很敏感，表示她對這件事極度自卑。我懂，你這輩子都很難有孩子了，不爽也正常。
第三，大庭廣眾之下無理取鬧，表示你的精神很不穩定，我不會跟一個瘋子計較，有病要早治，藥不能斷，趕緊去找醫生吧親。”
逛孕嬰專柜不一定是自己懷孕了，也可以是給別人的孩子買。
她只是看見安雅差不多要生了，想出來買點嬰兒用品送給干兒子或者干閨女，哪里想到撞上蘇妍——
真是穢氣！
擔心自己懷孕？好啊，就讓她擔心個夠本！
嘉意才懶得跟她解釋，將購物袋往肩上輕飄飄一甩，輕盈著步子朝電梯走去。
“你—”蘇妍還沒出聲，被嘉意甩過來的購物袋撞到了身上，后退兩步，被店長扶住，才沒摔著。
顯然，嘉意拋下的三句話讓店員們看蘇妍的目光都已經不對味兒了。
見蘇妍臉色青紫，店長討好地湊上前：“霍太太，要不要坐會兒，喝杯咖啡——”
“喝個屁！滾開！”蘇妍忍不住爆了粗，順勢將店長推開。
一群店員從沒見過霍太太這樣失態，嚇了一跳，卻哪里敢回嘴，對看一眼。
霍太太一向都很高貴大方，今天卻接連失態，先是沖到孕嬰專柜里挑釁前任“兒媳”，人家楚小姐壓根不搭理她，她卻還是糾纏個沒完，最后被楚小姐幾句話噎住，現在又像是著了魔一樣，整個就像精神不在狀態啊。
卻哪里敢說什么，都各自散開，去做事了。
蘇妍在原地站了會兒，反應過來，才感覺有些后悔。
一直在外人面前都保持完美的形象，今天怎么了。
真是被嘉意氣糊涂了。
或許，真的得加強心理治療，做做催眠了？
她打起精神，想要挽回一下形象，一抬頭，不遠處幾個店員一邊忙，一邊嘴巴開合著。
恍惚間，似乎有聲音飄來：
“你們說，霍太今天是怎么了？”
“誰知道呢，你們看她的臉色，就像是七八天沒睡覺一樣，那么厚的粉都遮不住黑眼圈…。剛才大吼大叫的樣子，好嚇人。”
“可不是，簡直就像更年期。不對啊，霍太太才二十幾歲怎么會更年期？不會是因為嫁了個老頭子，所以也提前早衰到了更年期吧，哈哈！”
“哎哎，你們說，霍太太不會真的像楚小姐說的，精神有問題吧？”
“還是別惹她了，這種有錢的闊太太，萬一真的是瘋子，殺了人都不負責呢！躲遠點兒好。”
“可不是。”
蘇妍呆了兩秒，臉一變，沖過去怒道：“你們剛剛在胡亂說什么！好大的膽子啊！誰是瘋子？誰精神有問題？誰提前早衰了！你們再說一遍？你們是不想在云嶺混下去了吧？”
幾個店員驚恐地看著面前面孔幾近扭曲的女人：“霍太太……我們剛剛沒說你啊！”
店長也趕緊過來，震驚地看著蘇妍：“霍太太，她們幾個只是在談今天的營業額，沒說您精神有問題啊，您是不是聽錯了啊…”
聽錯了……？
蘇妍恍惚地退后幾步，是，店員們就算再笨，也不可能當面議論自己……
所以，剛剛是她的幻聽。
她的精神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
良久，蘇妍醒悟，厲聲：“剛才的事兒，不準在外面胡說八道，否則你們不但保不住飯碗，我會讓律師告你們。”
店長忙帶著幾個店員說：“是，霍太太。”
霍太丟形象的事兒，誰敢到處說。
蘇妍渾渾噩噩地朝專柜外走去，連大包小包的購物袋都忘記拿。
離開商場，上了車，蘇妍將前段時間在心理診所開的藥吞了小半顆，才覺得腦子清醒了一些。
腦子一清醒，又掠過剛才孕嬰專柜的事情，她雙目一深。
嘉意真的懷孕了？
五指收攏，不自禁地攥緊。
要是真的懷孕了，那么照老爺子的性子，恐怕再不會反對嘉意跟霍振旸復婚了。
為什么她又要回到霍家了？
為什么霍家就不能自己一個人獨大？
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成為眾人簇擁的女王，嘉意又要來分她頭頂的光環？
她眸子里閃過一縷難辨的陰測光澤，從鉑金包里掏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打了過去。
這是上次，她幫霍振軒在黑市買炸藥時聯系的一個黑市混混。
幸虧，號碼還沒刪。
“喂。”電話接通，蘇妍克制住緊張。
“噢，是霍太太啊，又有什么生意照顧啊。”電話那邊的男人低低笑道。
“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她眸色加深，一字一句。
兩天后。
徐氏心理診所。
窗簾拉了下來，室內光線昏暗，定神的香薰飄浮在空氣里。
沙發椅調成一個合適的弧度，蘇妍在徐醫生的示意下，躺在上面。
“霍太太，你真的決定好要催眠了？”徐醫生慣例性在病人催眠之前問。
蘇妍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是。”
想著前天在孕嬰專柜出現的幻聽，她很怕再不治療會持續嚴重。
又頓了一頓，皺眉，再次確認：“催眠過程，會保密吧。”
徐醫生溫和道：“霍太太，我們簽了保密協議。”
徐醫生的語氣很少鎮定人心，讓蘇妍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
倒也是，除非不想在這行吃飯了，否則，身為醫生，怎可能將病人的隱私曝出去？
何況，就徐醫生聽到些什么，也算不得什么證據。
萬一問起來，她最多說自己只是意識不清的情況下胡亂說的。
“開始吧。”蘇妍下定決心。
“好。請你放松四肢，閉上眼睛，聽我的指示完成每個動作。接下去我會為你進行催眠療法。”徐醫生聲音柔和。
蘇妍閉上眼。
“……我們慢慢繼續。不要緊張，想象你的身體是個機器，現在拔掉電源，徹底停機，你會感覺身體更加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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