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2.
“我、我真的很笨嗎?”夏綾小聲問。
夏雨又在心里冷笑,嘴上說:“如果你聰明,她們怎么會欺負你?姐姐,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裴哥哥為什么會領養你?我覺得那些小姐說得很對,他一定是還不了解你。如果他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就一定會把你丟出去的!”
夏綾慌了:“那我該怎么辦?”
夏雨心里很快意,她就見不得姐姐春風得意的模樣,姐姐越彷徨難過,她就越心滿意足。她假意勸解她:“沒關系,你別慌。你只要多多努力,別讓裴哥哥發現你其實什么事都做不好就行了。姐姐,你別怪我說話直,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有誰是真心對你好?只有我們兩姐妹相依為命了。”
夏綾點點頭:“是的,小雨,我都聽你的,我怎么會怪你?”
夏雨又笑了,這次,陰郁而滿足——姐姐都聽她的,那豈不是代表著姐姐承認自己的智商不如她?果然,在兩姐妹中,她才是更優秀的那個!
她又與姐姐說了幾句話,掛斷電話。
夏綾收了線,爬回床上睡覺。誰料,卻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在打這個電話之前,她心里隱隱覺得,是裴家的小姐們排擠她,才故意說那些難聽的話來恐嚇她,可是,如今連夏雨都說裴子衡會拋棄她的……
她的心中惶恐難安,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個晚上。
這件事就像一大片烏云,沉甸甸地壓在她心底,第二天整整一個白天她都心不在焉,上禮儀課的時候做錯了好幾個動作,被高老師訓得灰頭土臉。
回到家,裴子衡不在。
周媽端了晚餐給她:“小姐,先生今晚有個重要會議,晚上不回來。他叮囑您先吃飯,吃了飯早些休息。”
“他不回來嗎?”夏綾的心里有小小的失落,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不喜歡自己了,所以才避而不見?明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謬,可就是控制不住。
周媽沒察覺她的不對勁,笑吟吟地說:“是啊,不回來。聽說是和王家談事情——小姐,您聽說過王家嗎?如果您去高檔海灘度假區,到處都可以看到王家的快艇和郵輪,他們的生意做得可大了。”
夏綾心不在焉地咬著食物:“我沒聽過。”
周媽替她布菜:“王家和裴家的關系一直挺好,聽說呀,王家老爺還有意讓咱們先生給他當女婿呢。這次會議,王家老爺就帶了王小姐一起來,會議結束后大約會有舞會,我們家先生跳舞可好看了,一定能俘獲王小姐的芳心的。”
“我不吃了。”夏綾推開盤子。
周媽奇怪地看著她:“您今天怎么吃得這么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姐,您這樣可不行,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點才對。”
夏綾輕聲說:“我有些累,先去睡覺了。”說著,不等周媽反應過來,推開餐盤,跳下餐椅,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一邊走,心里卻控制不住地想,他是和王家小姐跳舞去了嗎?他跳起舞來會是什么樣子,會不會對王家小姐微笑?就像對她那樣……
心里很亂,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七上八下的很難受。
強迫自己上了床,卻怎么也睡不著,今夜的失眠比昨夜更嚴重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卻做了一個噩夢,夢里,她做錯了什么事,裴子衡神色冷峻地讓傭人把她趕出門去。她夢見自己苦苦哀求,他卻說什么也不要她了,任她穿著單薄的衣衫,赤著腳在陌生的街頭流浪……
一下子驚醒。
窗外,是如水的夜色,星空璀璨。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還睡在他別墅里舒適的床上,身上還穿著他給挑選的絲緞睡衣,房間里氤著淡淡的花香,是她最喜歡的鳶尾的氣息。
她擁著杯子,坐起來,赤腳下了床。
幽幽的熒光鐘指向午夜十二點。
她怎么都無法安定下來,夢里的一幕幕反復糾纏著她,回蕩在她的心中。她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走廊上一片昏暗,螢火般的夜燈在木地板讓染出若有似無的光帶。她來到他的臥房門邊,側著耳朵聽了聽,他好像還沒回來。
下樓,起居室里很安靜,周媽也管家也都不在。
她的視線在空曠的房子里掃了一圈,落在沙發邊的一個落地衣架上——那上面掛著一件他的外衣,深灰色薄西裝,是他去孤兒院領養她時穿的那件。
她仰著頭,望了那件西裝很久。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取下那件西裝,抱入自己懷中。西裝的觸感輕柔,那是一種十分舒服的難以言喻的質感,她把它抱得緊了些,巴掌大的小臉貼在上面蹭了蹭,鼻端傳來西裝上淡淡的氣息,那是屬于他的氣息。
內心深處的某塊地方,安靜下來。
她抱著那件西裝往回走,上了樓,回到自己房間。把西裝裹在身上,重新上了床,在他若有似無氣息的包圍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凌晨兩點,裴子衡歸家。
周媽接過他脫下的外套,給他遞上一碗醒酒湯。
他問周媽:“小綾呢?”
“小姐沒吃什么晚飯,很早就睡了。”周媽說。
裴子衡隨意喝了一口醒酒湯,上樓,去她的房間看她。輕輕推開門,看見他的小公主在柔軟潔白的羽絨床上睡夢正香,輕柔的眼睫毛安靜地閉著,呼吸間小小的鼻翼起伏,十分安穩。
他走近前,伸手替她掖被角,卻意外地發現她身上裹著一件西裝外衣——正是他掛在起居室里的那件。
他微微有些發怔,須臾,神色變得更柔和了。伸手,輕輕碰了碰她柔軟潔白如花瓣的小臉,觸感很好,好到讓他舍不得離開。
她在他的碰觸下醒了過來。
“裴哥哥?”她揉了揉眼睛,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欣喜。
“怎么裹著我的衣服睡?”他柔聲問。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許久,才囁嚅著說:“我……我怕黑。”
“裹著我的衣服就不怕了嗎?”
她微微低下頭去:“那樣就好像你在我身邊一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