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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綾有些膽怯。
想起那次見他時,在他別墅陰暗的書房里,他把她壓在書桌前,強迫地解開她的衣衫……這男人是個危險人物,無論身在何處,遭遇了什么,都不能讓人掉以輕心。她的背脊微微繃直,戒備地看著他。
他的聲音卻枯澀:“走了?”
她說:“我和厲雷結婚了,當然要搬去新家。也祝你早日找到另一半。”
祝你早日找到另一半……
這話從她的口中吐出來,比任何一個人來說都讓他痛楚不堪,一字一句就像銳利的刀,一刀刀割在他的心臟上。裴子衡低頭看著她:“我只愛你一個。”
厲雷神色不豫,這男人,未免太囂張,當他這個正牌老公死了嗎?!
夏綾說:“往事都過去了,各自珍重。”
“好一個各自珍重。”裴子衡的眼眸里有幽沉的光浮動,望見不遠處,女傭正關了門,在花蔓纏繞的門牌號上掛了“出售”二字。
“你這房子,賣給我。”他說。
這次,夏綾心里也有了些不快:“裴子衡,何必抱著那些過往不肯放手?我們早就兩清了,你英俊儒雅,事業有成,多少好女孩心甘情愿等著被你挑選?忘了我,對你好,對我也好。”
裴子衡微微笑了,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兩清?我們永遠也不會兩清。”
夏綾冷冷地說:“麻煩你讓讓,我和厲雷要上車了。”
裴子衡并不讓:“你欠我的,我欠你的,永生永世也割舍不斷。”
夏綾本不想與他繼續糾纏,然而,說到“欠”這個字,有什么東西在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這兩天,在清點過往物品、準備搬家的時候,她倒是真的想起來裴子衡還欠她什么!“傾歌呢?我的那匹馬,”她仰起頭來問裴子衡,“把我的傾歌還給我,我就把別墅賣給你。”
這次,輪到裴子衡微怔。
夏綾有些急切:“我說話算話。”既然他要別墅,就讓他拿去好了,就算她不肯賣,他也有無數的辦法從下家手中巧取豪奪。還不如就趁現在,用別墅換回那匹對她忠心耿耿的馬,傾歌……
它現在已經很老了吧?不過不要緊,她會好好照顧它的。
裴子衡嗓音喑啞:“傾歌?死了。”
什么——死了?!
“不,我不信……”夏綾喃喃的,“它是名馬,血統那么尊貴,身體也一直很健康,按說不會那么快就死掉的,你是不是虐待它了?”
“小綾,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樣的人嗎?”裴子衡的聲音有些傷感。
夏綾不說話了,然而眼神中分明寫著“是”。眼看著兩人僵持,厲雷踏前一步,握住了夏綾的手,巧妙地把隔在她和裴子衡之間:“走吧,小綾,你才剛剛懷孕,醫生交代了好靜養的。傾歌的事,以后再說。”
裴子衡又感到心中一陣痛楚——她果然懷孕了!
他望著她,神色中充滿了受傷,憤怒,背叛的痛楚,還有不舍……
讓她不敢再看,心亂如麻,匆匆地隨著厲雷上了自家的車。
車子緩緩駛離別墅區。
一路上,夏綾的心情很不好,把頭靠在厲雷的肩膀上,望著窗外流逝的城市風景,沒有說話。厲雷輕輕擁抱著她:“別擔心,我這就去調查傾歌的事,它未必就是真的死了,也許裴子衡只是不愿還給你。”
她低聲說:“我有些心神不寧。”
厲雷吻了吻她:“有我在。”
她又望著窗外的風景靜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那時候我轉世重生,舉目無親,被裴子衡盯上了,還欠著那么多債。誰都不認識我,誰都可以欺負我,就連你,厲雷……最開始的時候,你也只是想拿我當情人而已。”
她喃喃地訴說著往事。
厲雷有些心疼:“對不起。”那時候他從未愛上過任何一個女孩子,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愛,又和金逸飛、杜云鋒那幫浪子廝混在一起,換女伴如換衣服,多正常的事啊。假若對一個出身平平的女孩有好感,第一反應當然是當情人,而不是什么正經的談婚論嫁的女朋友。可是,如果能預料到后來發生的這些事,他恨不得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牽著她的手去民政局領證,也許,就不會有重重波折。
夏綾蝴蝶般的羽睫輕輕翕動:“只有傾歌,一眼就認出了我,你不知道在那個時候它給了我多大的安慰……怪我自己,這么多年了,竟然沒想到要把它接回身邊?厲雷,我真害怕,如果它真的死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她說著說著,眼角有淚光滲出。
也許是懷孕以后變脆弱了,厲雷更小心地照顧她:“等會一到家,我就去調查傾歌的事。”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懷著孕呢。”厲雷拒絕。
夏綾側過身子看他:“厲雷,我總要為它做點事,不管它是死是活,總要有個說法。不親自弄清楚,我就坐臥不安。”
厲雷拗不過她,只好答應:“好,我們一起去。”
第二天,是個晴好的天氣。
s城郊,裴氏私人度假山莊。
裴家世世代代居住在s城,經營城郊的私人度假山莊也歷經數代人,規模龐大,環境清幽,整個s城的家族無人可匹敵——就連厲家也不行。
裴子衡望著馬廄中的一匹馬。
通體火紅,皮毛油光水滑,身形矯健,一雙幽深的雙目神光內斂,無論是誰看到了,都要驚嘆一聲“好馬”。只可惜,這匹馬的腿瘸了,就算再怎么努力站得筆直,也能看出一高一低,再也無法奔跑。
裴子衡看了它許久。
正午明晃晃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映出他冷峻至極的神色,不知在想什么。
這匹馬是他打殘的。當年,他不知道“葉星綾”就是他心愛的小綾轉世,惱恨傾歌對小綾以外的女人親昵,暴怒之下打殘了它的腿。可如今,事實證明,當年傾歌才是對的——它一定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這條殘疾的腿,就像在嘲笑他,嘲笑他的狂妄自大,識人不明,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自己心愛的女人,才把那個被他視若性命的女人推向了別人的懷抱。
他望著傾歌,神色漸漸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