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算了。”謝瀾搖搖頭，對蒹葭說道：“這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蒹葭跟著謝滟那么多年，深得謝滟倚重，骨子里脫不了和謝滟是一類人，自私狹隘，報復心強。
最重要的是，盡管四房落魄，她們也是謝家的正經主子，大庭廣眾之下和一個婢子過不去，只會讓別人看熱鬧而已。
謝洛猶豫了一下，她雖然生氣蒹葭瞧不起她，但蒹葭是謝滟的丫鬟，打狗還要看主人呢，讓蒹葭當眾對她行禮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但若是惹惱了謝滟就壞了。
就在她猶豫的功夫，蒹葭已經氣咻咻的轉身走了，顯然是根本沒把她先前說的要對她這個主子行禮的話當回事。
看蒹葭轉身就走，一副高傲的姿態，謝洛更生氣了，深感丟了面子，忍不住埋怨謝瀾，說道：“都是你讓她走了！怕她干什么？不就是個伺候人的丫鬟，得意個什么勁！我看就是四妹妹太寬厚了，把這些人慣的無法無天！”
謝瀾懶得搭理她，自己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這次謝家為了謝相的壽宴，下了不少本錢，椅子上都墊了繡滿了壽字的團墊，坐上去十分舒服。
大房，二房，三房整日標榜自己清正廉潔，其實私下里也沒少貪吧！不然光靠那點俸祿，連女眷們的脂粉錢都不夠。
“你們是謝家的親戚？”坐在謝瀾旁邊的一個小姑娘圓圓的臉，戴著一對白玉耳墜，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模樣，很好奇的問道。
謝洛更生氣了，但她也知道這會兒不是抱怨發火的時候，便笑道：“我們是謝家的姑娘，我行三，我妹妹行五，謝滟是我四妹。”
此話一出，桌子上的姑娘們都驚訝的抬起頭看著她們。
既然能和謝滟一起論輩排行，那就是謝家的正經姑娘，怎么被發配到和她們坐一桌了？
“今天來的客人多，座位安排的緊……”謝洛漲紅了臉，強笑著解釋道，“我們是自家人，隨便坐哪里不行？坐在這里，正好招待你們……”
一定是謝滟還在生她的氣，覺得她覬覦著林紹，才把她和謝瀾發配到這里的
先前問話的那個圓臉小姑娘看了看沉默不吭聲的謝瀾，還有漲紅了臉拼命粉飾太平的謝洛，最后很給謝洛面子的笑道：“原來是這樣！謝三姑娘，謝五姑娘，我叫劉月佳，你們叫我佳娘就行，我是跟著我表姐來的，我舅父是通政司參議。”
她一開口自我介紹，桌上僵硬的氣氛像是被打破了一樣，大家紛紛介紹了自己，也熟稔了起來。
“謝三姑娘，你多大了？”有人為了拉關系，笑著問道，畢竟是謝家的正經姑娘，不管因為什么坐到了她們這一桌，搞好關系總沒錯。
“我十六了。”謝洛矜持的笑道。
那姑娘又熱絡的問道：“你十六了啊？我十五了，你定親了沒？”
“定了。”謝洛提起親事就免不了自得，聲音也高了不少，“是嘉興的一戶人家。”
劉月佳眼神一亮，又驚又喜，叫道：“謝三姐姐，我就是嘉興人，我父親是嘉興通判，等你嫁過去，我們就在一處了！”
“謝三姑娘什么時候嫁過去啊？”有人問道。
“就是這個月底。”謝洛微笑著說道。
還有人問：“是哪戶人家啊？”
劉月佳搶先笑道：“我知道，一定是溫家對不對！謝三姐姐是謝家出來的姑娘，要是嫁到我們嘉興，一定是嫁到溫家了！”
謝洛詫異的看了眼劉月佳，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溫家，是羅家。”
“羅家？”這回輪到劉月佳詫異了，她低頭想了想，疑惑的說道：“我們嘉興沒有姓羅的世家大族啊……”
坐在她旁邊的表姐趕緊扯了下她的手，喝道：“別亂說話！”
謝洛皺起了眉頭，不高興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片子知道什么，連羅家都不知道還敢在這里亂說！她未來的婆家可是嘉興第一世家
“你記錯了吧！”謝洛不高興的說道，“這門親事是我外祖父保的媒，羅家是嘉興第一世家，羅老爺和羅公子都在你們嘉興當地為官，家有良田千頃……”
眼看她又要滔滔不絕的歷數她從李家舅母那里了解到的羅家的富豪，謝瀾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謝相的壽宴上她還要同一群剛認識的，幾乎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姑娘們炫耀下自己的好親事，真是夠喪心病狂的
她不嫌丟人，謝瀾還嫌丟人呢
“三姐！”謝瀾叫道，“我想出恭，你陪我一起去吧。”
謝洛不太情愿的點點頭，人前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她，她連陪親妹妹去趟恭房都不樂意，也太過分了。
兩人起身離席，沒走兩步，就聽到劉月佳委屈的跟她表姐說道：“嘉興真沒有哪個世家大族姓羅的！我自小在嘉興長大，我能不知道嗎！能稱的上是嘉興第一世家的只有溫家……”
謝瀾拉著謝洛往前走，謝洛聽了劉月佳的話，卻停下了腳步，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問問她，當然，肯定是劉月佳年紀小，見識少，李家說的親事絕對是沒問題的。
“三姐，算了吧！”謝瀾輕聲說道，“便是知道羅家不是嘉興數一數二的世家，那又怎么樣呢？你的親事都定了，不會有更改的，父親不會退親的，伯祖父也不會允許謝家出一個退過親的姑娘。”
還不如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嫁過去，雖然是被蒙蔽的，可至少會覺得很幸福。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宴會廳外面。
正午時分，客人們都已經入席，外面只有一隊隊端著托盤上菜的丫鬟小廝魚貫往這邊來。
“我，我……”謝洛結巴著說不出話來，盡管一遍遍的告誡自己，李家外祖父和舅父舅母那么疼愛她，給她說的親事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但心中那股疑惑和惶恐感怎么都揮之不去，反而越來越強烈。
倘若羅家真有他們說的那么名頭響亮，為何在嘉興土生土長的劉月佳根本沒聽說過？劉月佳的父親是嘉興通判，羅家父子也在嘉興為官，她怎么可能從未聽說過羅家？
她再相信李家外祖父，再單蠢無知，可事關她的親事，關系到她的一生，她哪能允許出一點疏漏
“我要去問問劉月佳！”謝洛突然說道，臉色蒼白，“她肯定是故意騙我玩的！我饒不了她！”
謝瀾一把拉住了她。
“你放開我！”謝洛額頭上滿是冷汗，瞪著謝瀾叫道，狼狽又心虛。
“問當然可以問。”謝瀾嘆了口氣，說道，“但你打算就這么沖進去問她？叫上百號人都看著？”
謝洛看著謝瀾，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在這里等著，我去把劉姑娘叫出來。”謝瀾說道，“找個僻靜的地方好說話。”
謝洛抹了把臉上的冷汗，點頭道：“那你趕快去！”
這會兒上她的心已經亂成了一團麻，一邊安慰著自己那劉月佳什么都不懂，她的話不能當真，一面又惶恐害怕的厲害。
謝瀾回去的時候，丫鬟們正在上菜。
“劉姑娘，你方便出來一下嗎？”謝瀾小聲問道，態度十分客氣，“我姐姐馬上要嫁到你們那里了，想問你點事。”
“這都開席了！”劉月佳的表姐不安的說道，“佳娘就是個小孩子，她能知道什么！還是算了。”
謝瀾知道劉月佳的表姐是怕惹禍上身，說了什么不該說的，犯了謝家的忌諱，但若是不找劉月佳，謝洛再也找不到第二個知道嘉興情況的人了。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唐突。”謝瀾好脾氣的笑了笑，看著劉月佳說道，“就幾句話的功夫，不會耽誤什么的，我姐姐要遠嫁，她心里沒底……我保證，不管問出來什么，我們都不會告訴別人是你說的。而且，將來我姐姐嫁到你們那里，她是謝家的嫡女，是謝滟的三姐，她一定會記得你今日的幫助的！”
最后一句話打動了劉月佳，嘉興通判不過是個六品官，比起高高在上的謝家算得了什么？若不是靠著表姐，她一輩子也沒那個機會來清貴的謝家做客，也沒機會見識到京城第一才女謝滟的風姿。
今日她不過是說幾句嘉興的情況，又沒說什么謊話，就能贏得謝滟三姐姐的感謝，何樂而不為呢？
“好。”劉月佳說道，“只要謝三姐姐愿意聽就行。”
她表姐立刻說道：“那我陪你一起。”
最后，謝瀾領著劉月佳和她表姐一起出來了，和謝洛一起到了宴會廳后面還算空曠的地方。
“嘉興第一世家怎么會姓溫呢？”謝洛劈頭就問道，還要再咄咄逼人的發問，被謝瀾制止住了。
謝瀾問道：“佳娘，嘉興除了溫家，還有沒有別的數的上名號的世家？”
“有倒是有，就是……”劉月佳有些不安的看著神色猙獰的謝洛，沒有敢說下去。
謝瀾追問道：“就是什么，你但說無妨。”
劉月佳后悔跟著謝瀾出來了，但已經到這份上了，她只得硬著頭皮說道：“就是沒聽說過有什么有頭有臉的人家是姓羅的。”
“怎么可能！”謝洛抬高了聲音叫道，又急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