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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個，林玄恩沉沉的嘆了口氣。
“原以為太子殿下薨逝，皇上會在幾個年富力強的王爺中選一個做繼承人。。”林玄恩搖搖頭，“誰知道皇上竟然如此疼愛太子，立了皇長孫做太孫殿下。”
太子過世的時候，林家人白天去皇宮里悲悲切切的哭靈，晚上可都是歡喜的睡不著覺。在皇上幾個年長的皇子當中，四皇子燕王是林家的女婿，能力最強，品德最佳，他們認為，皇上肯定會改立燕王為太子，林家馬上要出一個皇后了。
但誰也沒想到，皇上太愛長子了，竟然要把皇位傳給太子的獨子皇長孫殿下。
冊封太孫殿下的詔書一出，全國上下一片嘩然，林家上下傻了眼。
林紹平靜的說道：“祖父，我們是皇上的臣子，不管皇上要冊立誰，要把皇位傳給誰，我們都只能接受。”
林玄恩沒有開口，只說道：“你下去吧，以后莫要夜不歸宿，我從小把你帶在身邊培養，不是為了養出一個紈绔廢物的。”
“孫兒知錯了，以后再也不會在外面過夜了。”林紹對祖父滿心都是敬重，便是祖父誤會了他是在哪里玩樂才夜不歸宿的，也沒有辯解。
林玄恩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朝局和站隊，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人一旦燃起了野心，怎么會輕易的撲滅掉？皇上還未駕崩，皇太孫如今不過是個少年孩子，幾個年富力強的王爺哪個不盼著皇上能回心轉意，哪個真心愿意跪拜自己的侄子？哪個對皇位不是虎視眈眈，志在必得？
平靜的局勢和繁華的世道下，隱藏著多少****暗流，多少陰謀算計。
他便是想讓林家做一個純臣，盼著能一步登天，成為國丈的林家上下不會同意，將林家視作自己膀臂的燕王也不會同意。
林紹已經行了禮，轉身要離開了，林玄恩又叫住了他。
“你剛才對你母親說的話，是何意？”林玄恩問道，“莫非是不滿意謝家姑娘？”
林玄恩口中的謝家姑娘，指的只是謝家二房的四姑娘，大房和三房的姑娘均已出嫁，至于四房，在外人眼里，已經不算是謝家正統了。
“回祖父的話。”林紹平靜的說道，“不是孫兒不滿意謝家四姑娘，而是事已至此，恐怕謝家已經不愿意將四姑娘嫁過來了。”
如不出意外，皇長孫登基，之后肯定要削弱叔父們的勢力，成國公府是燕王妃的母家，若還站在燕王殿下身后，未來很有可能不得勢。
事關家族生死存亡，林玄恩眉宇間愁色更濃了。
“你不必多慮。”林玄恩最后說道，“我和謝至誠共事多年，了解他的為人，謝相這個人，把聲譽名望看的比天大，你和謝家姑娘早有了婚約，雖說只是口頭上的，但他是不會毀約的，一定會把謝家姑娘嫁過來的。”
林紹沒有吭聲。
“你若是早出生幾年就好了。”林玄恩最后嘆道，“你大哥優柔寡斷，你二哥和大姐被你母親養成了驕縱高傲的性子，若是你能早出生幾年，現在也能助上林家一臂之力，幫林家頂起一片天了。。”
“祖父，現在也不晚！”林紹上前一步，鄭重的說道。
林玄恩笑了起來，慈愛的看著林紹，說道：“你才十七，能干什么？一般人家的孩子，這個時候還在讀書熬功名！不過咱們勛貴人家，用不著那么辛苦的十年寒窗苦讀，都是走蔭封的路子，過段日子，我上道折子給皇上，給你求個京衛指揮使司指揮僉事的位置。”
指揮僉事是正四品，林紹若是一般的權貴子弟，林玄恩當然沒把握張這么大的口，但林紹年紀輕輕，就名氣極大，文武雙全，秋狩還曾得過皇上夸獎，林玄恩對自己的孫子還是有信心的。
“祖父，我不想做指揮僉事。”林紹說道。
林玄恩問道：“那你想做什么？”
“聽說出了嘉峪關，沙匪禍亂嚴重，皇上幾次想要征討，都沒有下文。”林紹說道，“我想向皇上請纓，去嘉峪關剿匪。”
林玄恩驚訝的看著林紹，沉吟了半晌，搖頭道：“不過是幾股流匪，成不了什么氣候，且他們熟悉當地地形，人數雖少，但兵力集中，來去自如，很難剿滅，便是你費心費力剿滅了匪患，也不過是件小功，不值得過去一趟。”
而且沙匪多是亡命之徒，被官兵抓到就是死路一條，所以沙匪格外兇狠嗜血，萬一林紹有個什么損傷，得不償失。
“他們并不全都是沙匪。”林紹說道，“我聽說，里頭指揮的頭目是蒙古的王族。”
林玄恩倏地睜大了眼睛，問道：“你聽誰說的？”
要真是蒙古王族在暗中行事，那這件事就大了，安穩蟄伏了將近三十年的蒙古人蠢蠢欲動，意圖染指我朝山河。若是林家人能夠擒住那個王族頭目，絕對是大功一件，林紹也可憑這個功勞，一出道就在朝中站穩腳跟。
“是一個很重要的線人說的。”林紹說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他的消息絕對可靠。”
林玄恩靠到了椅子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先下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這是大事，林紹只有十七歲，經驗淺薄，萬一叫人騙了，他們貿貿然送了林紹去嘉峪關，耽擱幾年不過滅了幾個流匪，那就虧大了。
林紹行了禮，退出了林玄恩的書房。
出了書房，外面依舊是熱鬧的成國公府，繁花似錦，歌舞升平。
晚上，林紹忍不住想起了還在郊外花木莊子上的謝瀾，他有心想再去看看謝瀾怎么樣了，又怕謝瀾知道，更加惱怒于他，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情緒，留在府中，哪都沒去。
第二天一早，林紹就出了門，在門口正好碰上了來林家找林綰的謝滟。
“三表哥！”謝滟剛下馬車，看到林紹后眼前一亮，上前和林紹打了個招呼，“好久沒見你了！”
林紹看了眼謝滟，微微避開一步，側過身去，點點頭算是回了禮。
他這么冷淡的態度讓謝滟愣了一下，隨后，謝滟便不動聲色的笑道：“三表哥，五月二十九是我母親的生辰，我們包了城東的俞園，請大家過去玩，三表哥也一起去吧！”
“真是不湊巧。”林紹說道，“我那日已經和人有約了。”
謝滟臉上的笑容依舊，語氣遺憾，大方得體的說道：“那真是可惜了，我應該早些跟三表哥說的。”
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林紹雖然性子冷淡，但對她是例外的，兩人礙于男女有別，見面并不多，不過因為兩家有心照不宣的婚約，林紹對她總是比別人多熱情幾分的。然而只是一個月未見，今日卻這般疏離，著實讓她驚訝不安，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么。
林紹點點頭，邁步要走，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回過頭，說道：“我前些日子買了幾盆花，養的還不錯，等會兒我讓田生帶你去看看，若是有喜歡的，算我送你的。”
一開始林紹回頭開口說話時，謝滟以為他改了主意，要去參加她母親的生辰宴會，心中喜悅，可沒想到他開口說的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花。
謝滟笑容不變，眼神卻一點點的犀利了起來。
“那就多謝三表哥了。”謝滟笑道。
林紹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謝滟的另一個丫鬟白露打趣道：“三公子心里還是有姑娘的，養幾盆花都巴巴的要送給姑娘！”
“閉嘴！”謝滟低聲叱道，聲音里滿是惱怒。
白露嚇了一跳，不知道哪里說錯了話，低頭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你當他真是要送我花！”謝滟羞惱的叫道。
蒹葭不安的問道：“林三公子不是要送您花，是要干什么？”
“他是要警告我呢！”謝滟冷笑，手攥成了拳頭，“定是他知道了我找了謝瀾麻煩，跑來給謝瀾撐腰了！”
白露驚訝的說道：“這怎么可能！姑娘定是想多了！五姑娘什么身份，您什么身份？林三公子又不是腦子糊涂吃錯了藥，怎么會莫名其妙的給五姑娘撐腰！我看，林三公子肯定連五姑娘長什么樣都不記得！”
“倒是我小瞧了那個五妹妹！”謝滟抬頭看了眼成國公府高大的朱漆銅環大門，目光有一瞬間的陰冷。她以為林紹頂多是對謝瀾有點興趣，沒想到他竟然為了謝瀾警告她！竟然為了一個賣花商婦的女兒警告她，這簡直是在羞辱她！
謝滟一向溫婉大方，極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看她這副樣子，明顯是急氣攻心，怒不可遏了。
“姑娘，咱們要不回去吧！”蒹葭說道，上前扶住了謝滟，“跟林二姑娘說你突然不舒服了，把夫人的生辰請帖交給林家的門房就行了，反正夫人也不太愿意您大熱天的跑到林家來送請帖。。”
謝滟一把甩開了蒹葭的手，又恢復了柔和明快的笑容，目光卻是涼涼的，她說道：“我人都來了，為什么連門都不入就回去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做了什么虧心事，不敢進他林家的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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