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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玄幻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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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女死了,留影石記錄的內容卻還沒完。
在朱女斷氣后大約三十個呼吸,她的尸體迅速風化成赤色的細沙,留下的衣裳等隨身之物則被一簇無名之火在眨眼間燒成灰燼。
顧小君被這變化驚呆了,差點沒把朱女留下的孩子失手摔到地上。
小童張堯是個才十七八歲的少年,雖擅長打理各項雜務,卻是個沒怎么見過血腥的,連試煉峰都很少去,此番見到朱女的詭異死法,實在被嚇唬得不輕,手上一抖便激發了護身符,兔子一樣拖著顧小君躥進小寧山護山大陣的范圍里。
畫面最后定格在朱女留下的赤色細沙和黑色灰燼上,顧涼摩挲著留影石,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修士過目不忘,只是幾個念頭轉動,顧涼便記起一件往事。
昔年,她成功進階金丹后期離開混沌海,被紅衣贈送了一面陷空城城主令,也接手了對陷空城監獄的處理。
在監獄里,顧涼看到了來自云遙大世界的李星宿之身外化身,因他不懷好意,故一劍將其擊殺,那尸體也是在死后變成細沙,顏色不是赤色,而是灰白色。
朱女不過神荒世界一普通凡人,她會跟修為地位都不低的李星宿有關?
顧涼看向顧小君,見他的臉色仍有些泛白,想到這個少年才是個十三歲大的孩子,便柔和了聲音安慰他。
顧小君一直都將顧涼當成崇拜對象,又是年少敏感的時候,臉上霎時紅成一片,慌忙為自己辯解:“姑姑,我沒有怕,真的!”
顧涼失笑,隨手捏了個靜心訣穩定他不安的情緒,說道:“朱女多半是中了某種不常見的邪修咒術,你沒把那孩子帶上山,也沒有輕易應下朱女的請求,這樣的做法是正確的。”
“邪修咒術?”顧小君失聲驚呼,“難道她跟邪修有關?”
身為一個接受傳統修士教育長大的少年,顧小君比當年的顧涼更了解邪修的可怕,對邪修及其一切采取敬而遠之的態度。
顧涼把留影石放進口袋,說道:“也許是有關系,此事你也告訴了執法堂,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結果。”
在小寧山的山腳,執法堂弟子已經到了,帶頭的是顧涼以前的師兄常沂,他正和另一位真君用秘術回溯朱女從出現到死亡的整個經歷。
常沂也是聯盟野心勃勃的犧牲品,因他比凌子夏和顧弦等天才更早結嬰,是乾坤派年輕一代中的翹楚,故而遭到了聯盟修士的刻意針對,需在宗門里靜養二三十年時間,方能不留下任何修行上的隱患。
養好外傷后,常沂不愿做無聊的閉關,一直都在執法堂幫著處理各種小事,像小寧山突然出現一個凡人,還死得十分蹊蹺,此事無需勞煩執法堂高階弟子們,普通弟子又處理不好,才會派了他出面。
“如何?”顧涼走上前,詢問道,“此事可是與邪修有關?”
常沂搖搖頭,說道:“暫時還不清楚。這朱女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時之間,我們還查不到有用的線索。”
“她沒有住在宗門里嗎?”
“沒有。在你當年離開宗門后,朱女大概是害怕墨竹真君跟她計較,一口氣跑去西漠,隱姓埋名過日子,還跟人生下一對兒女。但在八年前,他們一家四口都被沙漠里橫行的匪類所殺,尸首也被一把火燒成焦炭。”
常沂看著草地上的赤色細沙和黑色灰燼,說道:“墨竹真君不會留意一個凡人,我們執法堂也沒有專程派人盯著,只是順手將她的大概經歷記錄在檔案里,至于檔案的真假,這還有待查明。”
“孫師叔,沒法從回溯的畫面里看出她是不是真正的朱女?”顧涼望向與常沂并肩站著的元嬰真君孫濤。
孫濤搖頭:“我覺得她是活人,但她是否是活人,還得等西漠那邊傳來消息。”
朱女夫婦平時的為人還算可以,他們慘死后的殘骸被鄰居收殮起來安葬在墓穴里,執法堂已經通知西漠那一帶的弟子前往墓穴,開棺以驗明正身。
顧涼把留影石遞給常沂,去看了朱女的孩子。
這孩子降生世間尚不足半個時辰,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去世,吃飽后裹在小毯子里,睡得又香又甜。
被常沂安排來照顧孩子的是穿著外門弟子服飾的莫真真,這個煉氣期少女剛跑了一趟御獸峰,帶來一只哺乳期的靈獸給餓得哭了的小嬰兒喂奶。
“這只靈獸在昨天晚上因意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喂完奶就不愿走了,硬要守在她身邊。”莫真真解釋了一句。
顧涼看了一眼趴在孩子身邊眼神憐愛的母獸,伸手在它頭上一拂而過。
母獸頭一歪,軟綿綿地趴倒在地,不一會兒便發出細小的鼾聲。
顧涼把母獸往外挪開些許,雙手結印施展了一門凈化污穢的秘術,頓時有幽幽赤火在小嬰兒的身體上蔓延。
莫真真被嚇了一跳,還以為顧涼辣手無情要滅口,定睛一看,那些赤火根本就沒有傷到小嬰兒,幻影般沒有透出絲毫的熱度。
在火焰燒到小嬰兒頭顱位置的時候,小嬰兒忽然放聲大哭起來,火中傳來滋滋聲,就像一塊生肉突然落到燒紅的鐵板上。
顧涼迅速結印,赤火化作寒霜般無生命的白。
莫真真只看了一眼,便覺得自己的神魂都要被凍得結了冰,連忙移開視線,卻想到小嬰兒,又掉轉頭睜大了眼睛看。
火中的小嬰兒哭得十分響亮,仿佛承受著可怕的痛苦,盡管那寒霜之火連她的一根胎發都沒有傷著。
孫濤聽聞動靜,走進房間里問道:“容素,這是怎么回事?”
“她身上有臟東西,可能是邪物附身,也可能是詛咒。”顧涼一邊回答,一邊從容變化手上法訣,將用于凈化的異火換成紫色天火。
紫色天火是邪物之克星,但它的本質霸道而強橫,即便有法訣控制,凈化邪物而不傷小嬰兒的難度依然堪與以天火施展的道法蓮花式相比。
除此之外,顧涼還需考慮到小嬰兒的承受力,凈化得一點點來,不然凈化不成反將當事人擊殺,她就得染上害死凡人的罪孽了。
隨著凈化的火焰進一步加強,小嬰兒的哭聲越發凄慘,聽得莫真真滿臉都是不忍心,卻沒有開口讓顧涼收手。
若停止了凈化,這個嬰兒留著就是隱患。
顧涼比誰都清楚這一點,她是沒打算將這嬰兒收為弟子的,也沒想過要將其養在膝下,但朱女指名道姓要把這孩子留給她,念著當年主仆一場,幫這一回也算做善事了。
附在嬰兒身上的臟東西十分頑固,即便是世間最純凈的天火,一時半會也無法將其燒得干干凈凈。
常沂也走了進來,看到顧涼額頭上的細密汗水,便安安靜靜地不打擾她。
待到一個時辰又三刻鐘過去,顧涼打出最后一個法訣,將紫色天火一縷一縷地收回來,說道:“好了。”
莫真真趕緊把母獸喚醒,讓它給哭得嗓子嘶啞的小嬰兒喂奶。
常沂遞給顧涼一條潔白的手帕擦汗,說道:“剛才乾坤八寶鏡的分身來了一趟,說朱女是通過我們門派某位真尊制作的神符瞬間回來的,這是正常渠道,所以才沒有驚動它。”
天才如九品符師扶玥都畫不出一道神符,朱女一介凡人,哪來的神符?
顧涼是修士,只需捏一個法訣就能全身清爽干凈,并不需要用手帕擦汗,但常沂一番好心,便也接了,問道:“乾坤八寶鏡知道那張神符是哪位真尊傳下的嗎?”
常沂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說道:“不知道。”暗地里,他給顧涼意識傳話,“是九嘉真尊,她很多年前便不在神荒,據說去了其它大世界尋求突破的機緣。”
身為掌教弟子,顧涼知道門派里有一位九嘉真尊,回道:“九嘉真尊是酒修,沒聽人說過她擅長符道。”
常沂繼續意識傳話:“現在還不知道情況,也許她在外面學了符道也是說不定的事。”
結束了只有兩人知曉的意識傳話,常沂開口道:“西漠也傳來了消息,墓穴里的四具殘骸確實有一具屬于朱女,死因是受刀傷后失血過多,加上斷裂的肋骨刺穿了肺,在死后半刻鐘,她的尸體遭到凡火焚燒。”
孫濤吃了一驚,訝道:“來到我們門派的朱女竟不是活人?”
常沂給予了否定的回答:“是活人,乾坤八寶鏡的判斷不會錯。”
屋子里的一群人都糊涂了,猜測道:“莫非她是別人假扮的?”
“不是。”常沂肯定道,“墓穴里的是朱女,來到小寧山山腳的也是朱女,但墓穴里的朱女沒有留下哪怕一絲的神魂氣息,那只是一副無用的肉殼,可以輕易被人用傀儡術控制。”
在這片天地,凡人去世后并不是馬上就去開始輪回,他們死去的神魂會徘徊在自己的尸體周圍,待到百日祭結束,才會徹底離開。
憑修士的手段,知道凡人墓穴里是否有神魂氣息殘留容易得很。
“這么說,她是很早就被掉包了?”孫濤挑了挑眉,適時提出了疑惑,“朱女只是一個普通凡人,修士想要她死,有無數方法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又何必費神以傀儡術控制她在西漠生活十多年。”
常沂卻望向顧涼,說道:“事實上,朱女的墓穴里是有神魂氣息留下的。若非容素帶回來的典籍記載著一種特殊的秘術,說不定我們真的被他騙過,還以為來到門派的朱女是別人喬裝而成。”
朱女尸體化作的細沙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那看起來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細沙,也找不到她的神魂碎片。
“他們花費了那么多心思布置,只是讓我們認為朱女已死?”顧涼把擦過汗的手帕用火焰凈化了一遍,細心地折疊起來還給常沂,“我想,西漠多半是查不出有用的線索了。”
常沂說道:“這還得等到查過之后才能知道,現在不能下判斷。”
“那我也說說我知道的。”顧涼對常沂多了一個“嚴謹”的印象,站起身說道,“這個孩子被種下了極難纏的詛咒,而且這詛咒無法徹底根除,除非能找出詛咒之源并將其毀掉。此外,若非我的異火是寒霜冰焰產生未知突變,專克制污穢之物,說不定還無法察覺詛咒的存在。”
如果她沒有紫色天火在身,如果紫色天火并不克制邪物,哪怕是化神真尊親自察看,也無法發現孩子身上的詛咒。
莫真真失聲驚呼,喊道:“太惡毒了!她只是一個孩子,連有沒有靈根都還不知道,為什么要對她種下如此可怕的詛咒!”
孫濤雖是活了一千多年、見多識廣的元嬰真君,此時的心情也跟莫真真一樣,望著躺在母獸懷中喝奶的小嬰兒,眼神格外憐惜:“她的命不好。”
常沂顯得比他們更冷靜,詢問道:“如果詛咒沒有被發現,會怎樣?”
“我不知道,這得詢問擅長咒術的長輩。”顧涼說道,她想起諸宸衣,此人乃精通詛咒之術的邪修,可他是沒有膽子跑來乾坤派宗門的。
常沂也想到了一個人,說道:“一乃真君曾在南嶺待了數百年,與當地土著部族關系極好,如今也還在來往,或許能看出點什么。”
朱女的出現太過詭異了,尤其她是用九嘉真尊書寫的神符直接進到乾坤派宗門,地點極精準地定位在小寧山山腳。
關系到與門派失去聯系數千年的九嘉真尊,即便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得弄得清清楚楚徹徹底底。
“那個墜子呢?墜子有沒有問題?”常沂問起朱女留下的唯一一件物品。
這是一枚很普通的玉墜,呈淺碧色水滴形狀,若是放在凡俗,大概十幾顆靈珠就能買到了,并不值錢。
顧涼已經用天火燒過,沒發現任何不妥。
常沂并沒有因此而小看它,翻出一個專用來保存危險之物的封印盒,打算拿給見識更廣的元嬰真君們瞧一瞧。
至于那個孩子,因只有顧涼才能凈化她身上的詛咒,暫時也只能養在顧涼身邊,朱女想讓顧涼收徒的目的確實達到了一半,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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