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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白鹽書名:
禾早仔細想了想,才發現自己剛才無意中說出了好幾個成語,這對于一字不識的鄉下丫頭來說是不可思議的。
她急中生智:“我大哥和二叔都是讀書人,我也就瞎用,嘿嘿,瞎用!”她摸摸腦袋,一副憨憨的模樣。
少年垂下眼簾,頓了片刻,才搖頭:“我過些日子就會離開,沒有必要打擾你們村戶,至于你父親,但說無妨。”
他想,禾家姐弟這樣的品性,想必父母也一定是品行高潔之人,無須擔心。
四寶掘唇笑:“阿澈哥,你放心,我爹是好人,一定不會把你的消息告訴別人。”
阿澈微微點了點頭。
禾春兒看看太陽,快到正中央了,便說:“咱得抓緊時間了,家里快開飯了。”
他們當然不會真的在山上待到中午,不然禾家人還不知會怎樣懷疑呢。
禾早拿出十個大包子:“我們鎮上買的,豬肉餡的,你嘗嘗。”
不由分說,就放到了一邊的鍋盤上。
所謂鍋盤,也是用黍黍桿子扎成的用具,用來盛放面條、窩窩頭與餅子等,盧家村家家戶戶都有。
阿澈深知這算是一種借用廚灶的謝意,便沒有推辭,卻把剩下的半只雞與沒有動過的雞蛋塞給禾早:“給你爹娘回去吃。”
雞蛋,禾早原本就是準備剩四個,拿六個回家的,他們一家一人一個,但這雞子,還是人家獵的,他們吃喝了這么多,再帶走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還是四寶說:“早兒拿著吧,阿澈哥不是外人。”
這段時間的相處,禾家姐弟確實把他當成了大哥哥一樣看待。
禾早糾結了一下,就干脆地接過,那聲“阿澈哥”覺得叫著也爽快了:“那就不客氣了,阿澈哥。”
少年白皙的臉頰上,含著淡淡一抹笑意。
回去后已然遲了,從上房傳來禾老太太的罵聲,陳氏放下筷子走出來,微皺著眉頭打量幾人。
禾家幾個盡量自然地把野菜放到后院,禾春兒與四寶把捎回來的吃食半遮掩地藏在自家屋子,才跟著一起去吃飯。
家里一如既往,主食是稀稀拉拉的小米湯,男的每人兩個窩窩頭,女的則是一個,孩子每人半個,兩樣菜,一樣炒豆角,一樣調黃瓜。
自然,用蒜汁拌的黃瓜又脆又鮮,但如果不論早晚天天都吃這個菜,再喜歡的人也會吃得臉色發綠。
倒是那盆豆角用了葷油,炒得又軟,叨一口,倒像是吃了一口肥肉,香得很。
禾家人不光很少吃肉,更很少吃炒菜,因為禾老太太怕浪費油。
男桌還好,女人這一桌,幾個半大小子幾乎都是站起來搶著吃的。
禾老太太氣得罵個不停。
禾早咬了一口窩窩頭,頓時眉頭緊緊蹙起,這味道,分明是死氣了,不能吃了。
死氣,也是盧家村的方言,意思是食物壞了,發霉了等等。
禾春兒顯然也嘗出來了,但不動聲色,慢慢往肚子里咽著。
再看桌上其他人,都是如此,古代的農村,生產力低下,對糧食特別看重,就算壞了也輕易不會扔掉。禾家的窩窩頭通常是一下子蒸上兩籠,掛起來,能吃個五六天。
但這天氣,掛不了三天就死氣了。
禾家的窩窩頭,也不是單純的玉米面做的,而是加了攪碎了的玉米皮,這樣蒸出來本身味道就不好,發甜帶著微微的苦澀,不容易嚼碎,咽進喉嚨里也是咯得疼。再一壞,就更難吃了。
若是往常,禾早因為餓也說不定就吃了,但今天剛剛吃了大魚大肉,再吃這個,著實有些為難。
她拿著窩窩頭,慢慢喝著湯。
她能忍著,但有人卻忍不了。馬氏吃了兩口,終于發了火,把窩窩頭扔到桌上,氣憤不已:“好好的窩窩都被放壞了,天天娃們餓得跟餓死鬼投胎一樣,這窩窩卻掛到梁上,不肯多給一口吃,現在壞了還讓人咋吃?爹不讓浪費糧食,現在到底是誰在浪費!”
馬氏是個彪悍的,將矛頭直指向禾老太太。
禾早暗暗叫了一聲好。
五寶也耷拉著臉:“奶,我要吃新鮮的窩窩。”
“吃個屁!”禾老太太本就有些心虛,這會兒見大的小的都反抗她,不由來了氣,瞪了五寶一眼,指桑罵槐:“你個小鱉孫,小兔孫,小鱉爪,沒良心的東西,我拿吃的喂飽你,你還挑三揀四,摳我老婆子的心腸來了,趁早滾蛋吧,哪遠滾哪去,咱家可不稀罕你!”
她罵得著實厲害,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借著罵馬氏。
唯有五寶不知道,他一怔,然后哇得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與此同時,馬氏尖利的嗓子喊起來:“不稀罕我,我呸,就你禾家這破爛家,偏心的婆婆和公公,我是瞎了眼才會嫁進來,要不是為了我可憐的大央和連翹,我何至于受這樣的委屈啊……”
說著又罵起來在那邊當木頭人的禾老大:“你個木頭秧子,拿個錐子戳你你也不曉得動一動,沒見俺們娘幾個被欺負成啥樣了,你都不站出來護著俺們,老天爺啊,這一家缺德啊,好好的窩窩不讓吃,天天累死累活得干,差點沒被餓死,卻還讓吃死氣的窩窩,也不怕吃出病來啊……”
她罵得生動形象,禾早幾個小的都有些忍不住,低頭偷笑。
禾老太太氣個仰倒:“你受委屈了,啊,你這破落戶,沒人要的野娘子,不著和哪個野男人生出來的兩娃,家里回不去了,便勾引了我老大,硬生生進了門,讓我們替你養兒子養女兒,我們不比你委屈一百倍啊!”
禾早一怔,野男人?
她一直以為馬氏是嗓了丈夫逃荒逃過來的,難道不是?
馬氏似乎有些心虛,態度不那么強硬了,睜著一雙眼睛,頗有幾分狠厲:“娘你咋能瞎說,俺大央和連翹可是好人家的娃,現在是你們老禾家的孫,你可不能往俺們身上潑臟水!”
她的狠厲,在禾早看來卻又帶了幾分做賊心虛。
禾老爺子咳嗽一聲,語氣嚴厲:“好好一頓飯也被你們給攪合了,都少說兩句,閉嘴吃飯,誰不吃誰給我下地干活。”
他在禾家是絕對的權威,他一開口就沒人敢再開口,禾家又安靜下來。
禾早的心卻不那么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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