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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舟車勞頓，一路顛簸不止，白棠想過，等真見到了灰鷹王，沒準全身力氣都花光了。
然而，等到了跟前，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像是被打了雞血，力氣回來了，勁道回來了，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了。
先取出自制的口罩，家里所有會做女紅的連夜趕出來的。
兩層軟布中間，是加了草藥的，戴上以后，呼吸雖然沒那么通暢，可是能夠阻隔五六成以上的病菌。
白棠給一行人都發了，人手一個。
“祝馭國這邊的人呢？”
“他們要是會被感染的，已經不用等到今天了，依然毫發無傷的，估計也不會有事了。
白棠示意將兩頭的棉線，繞到后腦勺，打一個結，她沒有做掛耳式，因為打結的不容易掉下來。
諸人見王爺王妃都戴好了，依樣紛紛戴起來。
白棠選的是靛青色的布，顏色深，耐臟，不管男女戴著都不顯突兀。
鹿皮手套，她只有一副，這個和她放金針的鹿皮卷是成套的。
“疫情會傳染，沒有特殊情況，盡量不要直接接觸病人露在外面的衣服，更要警惕不被抓傷，咬傷，一旦出現傷口，更容易傳染。”
她說的很專業，很認真，大家都安靜的聽。
然后是灰鷹王的那些手下，也跟著站在遠點的地方聽。
時不時有人把她的話，再一字不落的傳達給國主。
灰鷹王吃了藥丸，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的原因，自以為喘氣順暢多了，斜斜的躺著，聽手下傳話，越聽越覺得有意思。
“國主，那位陵王妃真能說。”
“嗯，這丫頭一貫能說會道的，醫術也是真的好。”
“國主覺得身體狀況如何？”
“似乎是好些了，她說要用大鍋熬的藥汁，已經準備妥當了嗎？”
“柴火堆的半人高，找了最大的鐵鍋，藥材都倒進去了。”
“水呢，水源呢。”
“都是附近的地下水，不會被人下毒的。”
“好，按照她說的做，不許延誤，不許耽擱。”
“是，國主放心。”
白棠將自己人都關照好了，留下麥冬在身邊，又把阿陸喚來。
“阿陸，你去收集的藥材，長什么樣子，你都記得吧？”
阿陸想了想：“八九不離十。”
“畫下來。”
“什么！”
“把這些藥材的形狀樣子，都畫下來，畫成十份，把灰鷹王手下暫時不做重要事的人，全部歸攏在一起，然后到附近去找。”
白棠本來聽他們描述的，只以為祝馭國境內，當真寸草不生呢。
來了草場一看，植被豐茂，一望無垠，她就不信里面沒有野生的草藥。
“找到以后呢，全部源源不斷的扔進那口大鐵鍋中去。”
阿陸倒抽一口氣：“全部，如果誤采了錯誤的，又該怎么辦？”
“阿陸，我對草藥有點研究，這種平原上，很少會有毒性很大的野草，所以即便采錯了品種，問題也不算大。”
如今，最大的危機是，感染疫情的病者太多，能用的藥材卻有限。
白棠手里一共才百多顆藥，還不是每人一顆就能解決的。
她看了看手中，才統計出來的病情輕重的人數。
蘇子澈與灰鷹王說了幾句話，走過來，見她兩道眉毛都快鎖成扣了。
“什么事情這么為難？”
“阿澈，阿陸拿回來的藥，滿打滿算只能給三四十個人服用，因為每人一顆藥丸肯定不夠用。”
“你是在猶疑，給病癥最輕的人吃，還是最重需要保命的。”
“是，我就是這樣想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有時候，不可能保全所有的，你必須要選擇出一部分的犧牲。”
白棠低垂下頭，從蘇子澈的角度，正好看到她的粉白小耳朵像是抖了一下，他抬起手來，摸摸她的耳廓。
“有什么過不去的心結都算我的。”
“阿澈，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白棠一咬牙，做了決定，直接走到灰鷹王跟前。
灰鷹王和她相熟，知道她的能耐，見她能夠千里迢迢的趕過來，心里頭說不感動都是假的。
“王妃和你表姐長得雖然不像，性格卻是一模一樣，盧娘子的勇氣，我一直敬佩的不行。”
白棠翻給他看一個白眼，你這話一聽就是垂涎盧姐姐的美色，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要不是知道我姐夫厲害，沒準你就把盧姐姐留下了。
不過，她這次過來，居然一個美貌的舞姬都沒見著。
那是誰告狀來著，說灰鷹王身邊養著好些妖妖嬈嬈的舞姬，甚至曾經還想要塞給阿澈，怎么她來了，一個都不見了。
“表姐的醫術比我好得多。”
“都好，都好。”
肯來的都是好人，灰鷹王盼救兵盼得頭發都要白了。
“請國主把草場內圈禁起來的病者，選其中情況比較樂觀的二十人出來。”
“王妃要做什么？”
“帶過來，交給我，其他的人按著最先說的，一天兩次湯藥不能停。”
灰鷹王做事雷厲風行，速速選了二十個人。
那些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以為是病情惡化，要被拖出去處理，所以等送過來的時候，簡直是哭聲一片。
白棠被嚇了一跳：“這都是怎么了？”
“我們不想死，不想死。”一片哀嚎。
“誰說你們會死了，我是來救你們的。”
那些人聽她細聲軟語的說話，穿戴的又十分富貴，僅僅是一件狐裘，周身雪白，價值連城，倒是漸漸止了哭聲。
“我這里有藥丸，每人先服用一顆，你們不用回去，就留在這里。”
白棠指著外面，新搭起來的一頂帳篷：“六個時辰以后，再服用一顆藥丸。”
“那，那我們就不會死了嗎？”
這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臉臟臟的，只有眼睛干凈。
“嗯，我不會讓你們死的。”
“那你是誰？”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來救你們。”
白棠算是豁出去了，阿澈的話不錯，她必須要先救出一小撥人，讓剩余的都看到希望。
一旦有了對生的渴望，興許還能再有時間等下一撥藥丸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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