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白棠就是這樣的性子,既然答應了石頭哥,她就一定能做到最好。
王氏看著她礙眼,她暗暗的找個不礙眼的陪著。
不就是一天三十文錢,又不是拿不出來。
她雖然沒有暴富,也的確是今非昔比。
一個人口袋里裝了錢,說話底氣也足了,做起事來,腰背都挺直得多。
以前,胡氏哪里會對她這般服帖。
一來是她使了手段,二來也是見她家富庶起來,不敢得罪。
石頭哥也夠辛苦,剛才打個照面的時候,她忍著沒說。
那臉色看著不太好,早些得了阿梅的消息才能定心。
說起來,阿梅也真是的,既然找到個合適的人家,嫁了嫁了,做小也做了,為什么連個具體的住址也不肯留下。
難道還是怕家里頭的老娘和哥哥上門蹭飯,給她丟臉不成。
白棠暗暗抱怨了幾聲,回到家里,才想起來,整整一晚上都沒合眼了。
一口氣撐著,還不怎么覺得。
這會兒,松懈下來,瞌睡蟲統統都爬到腦門心。
白棠的一雙腿都發沉,慢慢拖著,進了自己的小屋,撲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恍恍惚惚的,聽到外頭有個大嗓門,用一種無比喜悅的語氣在拍隔壁的門。
白棠想要再聽得清楚些,卻掙扎著醒轉不過來,翻個身又睡過去了。
前一晚,她徹夜都在新學的施針術中流連忘返,腦力體力都消耗的不少。
白巖知道她跟著高人學醫,已經同家里頭都關照過,不能隨意去打擾大姐兒。
阿悅偷偷將耳朵貼在門上聽,石娃有樣學樣,也貼著聽。
“大姐兒睡著了,我能聽見。”
石娃邊吃手指邊點頭:“我也聽到了,她說夢話。”
“啊,我怎么沒聽見,她說什么了?”
“她說吃吃吃,吃什么……”
阿悅輕輕捏了下石娃的臉:“大姐才沒有你這么饞嘴,哪里會做夢都在想著吃的。”
她牽著石娃,悄悄的離開了。
小屋中,白棠的大半張臉,捂在枕頭中,含含糊糊道:“七公子,我最近可聽話了。”
等白棠醒過來,肚子餓得嘰里咕嚕,她知道一定睡了很久。
起來推開門,正好聽到隔壁的胡氏,扯開個響亮的大嗓門,在同王氏告別。
“家里頭還等著我做飯,明天再來,還有好多話沒說完,可不盡興。”
“那你明天可一定要來啊。”
“一準兒來,明天我們家老鐵要出門去,我有的是空閑。”
“來就來,別再捎帶東西了,怪不好意思的。”
“都是家里自己做的,不值錢,拿來一起吃吃才好。”
聽著動靜,王氏是把胡氏給送到門口,就差拉著手依依不舍了。
白棠笑了笑,她的眼光不錯,胡氏那張嘴,要是發揮在好的地方,還是有些管用的。
“大姐,你起來了?”阿悅最是關心她,“我去給你下面條,你午飯都沒趕上吃。”
“好,給我窩個雞蛋。”
“給大姐窩兩個雞蛋。”阿悅說的豪情萬丈。
白棠揪她的耳朵:“吃一個就夠了,不許敗家。”
“大姐每天做那么多事情,該補補身體。”阿悅知道她根本不會下重手,根本就不害怕。
“我才多大的年紀,就要補身子了。”
“那也不小了,還有三個半月,就及笄了,回頭還要嫁人呢。”
阿悅說完這一句,跑得比小兔子都快,生怕大姐追上來,隔著灶間的窗,對她做鬼臉。
白棠忽然有些害怕聽到及笄兩個字。
原因有很多,比如爹娘一說到她及笄,臉色就不太對勁,還有七公子留下話來,等她及笄以后,興許要來將她帶走。
她不是不喜歡,而是太多的未知數擺在眼前。
如果就這樣兩手空空,懵懵懂懂的去了荀陵郡,他照顧著她一天,她過一天。
要是哪一天,他厭了倦了,她又該怎么辦?
阿梅當著村里頭的人,同王氏說,她要去給人做小的時候,王氏的表情,白棠看得一清二楚。
白棠一點不想給七公子做小,小老婆這種神奇的工作,她恐怕暫時是不能勝任的。
所以,她巴不得那個日子,慢點,再慢點到來。
讓她爭取出多點的時間,既能同盧姐姐多學點有用的醫術,又能將家里頭收拾整理的井井有條。
萬一,她哪一天當真離開,至少家人不會再吃苦。
白棠已經很清楚,無論是爹娘,還是阿悅和石娃,恐怕在血緣上頭,都與她沒有一文錢的關系。
但是,這又如何,她本來就不是真正的白棠。
她只記得這家人對她的好,爹娘從來沒有因為她是寄養的,就對她有所差別。
阿悅和石娃兩個更是她的貼心小棉襖,從面黃肌瘦,養得白白嫩嫩,她哪里就舍得松開手了。
阿悅已經手腳麻利的把雞蛋面做好,還小心的滴了香油,雙手捧著出來。
“大姐,快來趁熱吃。”
白棠坐下來,一只手扶著碗沿,她在想個很嚴肅很認真的問題。
要不要在寄養她的人,想著這個被扔在角落里十幾年的孩子之前,白家搬個家?
要是搬得遠遠的,讓以前的人再也找不到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留下來了。
白棠想得太入神,面條燙了嘴唇,嘶了一聲。
阿悅見她燙著,手忙腳亂的去倒涼水來:“大姐,你想什么呢,都走神了。”
面條上頭一層,都是油,白棠燙的不輕,嘴角被燙出個燎泡。
阿悅急得都要哭了,急得翻來覆去的說,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白棠安慰她沒有事,上一回留下的藥膏還在,她回到屋中,翻出來,用指尖挑了點,在傷到的地方,輕輕抹了一層。
柔柔香香的味道,一下子把她扯回到當天在馬車上的旖旎場景。
七公子的手指,按在她的下巴上,那雙好看的眼,離得很近。
她一抬頭,就能在他漆黑的眼瞳中,見到自己小小的身影。
雙頰粉暈粉暈,嘴唇微微腫著,像一朵等人采擷的花。
而他很快俯下頭來,銜住花蕊,不肯放開。
白棠的手一松,藥瓶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碎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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