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蒙蒙亮,劉玲才暈沉沉,含淚睡著。有意思.書院。
睡著前,她還自嘲,想她三世為人,向來堅韌如蒲絲,那怕就是香消玉損,也是一笑置之,絕不會軟弱哭泣,可如今,卻不知怎的,變的格外脆弱,難道這就是孕期憂郁癥么?
待她再醒來,就聽妙涵說,準備撥營起程,前往邏也邊境的業城。
業城這個地方,可以說是一腳踏兩國,往西就是邏也地界,而往東就是趙氏王朝,做為兩國交界之城,不打仗時,那是異常繁華,因為兩國通商貿易,就在此地。
但只要一打仗,業城就會成為首當其沖。
整齊的致,威風凜凜的十五萬關內軍,已經提前一日,在業城邊上駐扎,兇猛之勢直逼邏也,而邏也的守城將,也是提心吊膽,不可終日,滿心盼著邏也王趕緊下達圣旨,又或許是派太子和耿將軍前來合談。
接著服食安胎藥的劉玲,養了幾日,臉上終見了血色,正低頭看著手中的藥,暗自傷神時,歐陽握著佩劍,從大門處走了進來。
“玲子,今天感覺怎么樣?”
“還好,你怎么來了,不用在營帳那邊,和夫君議事嗎?”劉玲收起眼里的傷神,笑了一下。
真是滿頭白發了,就像彈精竭慮,精氣神都被掏空了一樣,唯一沒變的,就是歐陽的容貌,還是那么俊逸。
眼下兩國要交戰,葉霄忙的腳不沾地,但不論他再怎么忙,一日三餐,都會按時回來陪她用膳,并盯著她把安胎藥喝完,看著她的氣色漸漸恢復,清冷又憐惜的眼里,才有一絲暖意。
又因為邏也那邊,已經知道她是葉霄的軟肋,所以派來保護她的人,足足有五百人,可以說,將她的休息之所,護的水泄不通。
歐陽掃過佩劍上的穗子,笑瞇瞇的在她面前坐下,然后看了眼她手里的藥碗,調侃道:“怎么,嫌藥太苦了?”
“也不是,良藥苦口嘛。”
“知道就好,玲子,我這次過來,有兩件事要跟你商量。”
劉玲詫異,看著一臉認真的歐陽,擰了擰眉。
“你說。”
“阿寶和吳道生的事,你不用再難過了,我想葉霄應該跟你說了,吳道生是我的師叔,我們并不是俗人,我們出現在這里,那是有原因的,等事情一了,我們也就功成身退,你只需要知道,我們對你,對葉霄,還有阿寶他們,只有相助,沒有相害。”
歐陽的表情,難得嚴肅,只是在說的時候,有點唏噓。
劉玲心塞了一下,那種剜心一樣的痛,又讓她手腳抽筋了。
有些人,有些事,對現在的她來說,真的不能想,一想就痛,一想就特別的多愁善感,所以,她強行告訴自已,她沒有時間去想,沒有時間去悲傷。
人言一孕傻三年,她現在不是傻,而是脆弱。
“謝謝你歐陽,那……那他們現在還活著嗎?”
“你和阿寶都是有福之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歐陽打了個玄機,頓了頓,仔細的看著劉玲又接道:“我要跟你說的事,其中一件是,何英茜就在外面,我想知道,你想如何處置。”
劉玲猛的抬起頭,手中的藥,都跟著晃了晃,其中少許濺上了衣襟。
“夫君想如何處置?”
歐陽仔細的盯著劉玲的眼情,不輕不重的道:“害人者,終究會咎由自取,照葉霄的意思,何英茜就是千刀萬刮,都不可惜。”
劉玲深吸了口氣,從何英茜再想到趙蕓菲,那一個是善茬?
何英茜指使孟廣平,要了阿寶和吳道生的命,趙蕓菲指使邏也太子,想要她的命,這兩個女人,統統都有,得不到就要毀去的執念,在情字上面,如果是她,她到是寧愿成全,也不愿傷人性命。
看著歐陽平靜的雙眼,劉玲笑了,倒不是她覺得自已有多善良,而是,真的已經失去阿寶和吳道生后,她反而不那么恨了,那兩個人,心心念念想要毀掉,何嘗不是可憐之人。
放下手里的藥,她摸了摸肚子,輕闔雙眼,淡淡的道:“能終生監禁嗎?”
真要懲治一個人,不是殺,而是讓對方在一日又一日的絕望中懺悔,千刀萬刮,反而是種解脫。
歐陽低笑了一聲,狹長的眼睛掃過劉玲的小腹,點了點頭道:“當然能。”
“也好,第二件事是什么?”劉玲垂眸,驟然覺得心平氣和。
“涪州的兵馬,還有京兆府發來的二十萬大軍,已經整編入營,不日后,大軍就會西下,玲子,葉霄雖然沒說,但我知道,他想帶你一同西征,把你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才能安心,可我覺得,這樣不妥,你畢竟有孕在身,若是兩國交戰,長則需要兩年,短則需要一年,留你在營的話……”
后面的話歐陽沒說,但劉玲已經懂了,會讓葉霄分心嘛。
這一戰來的快了些,之前她還想著,以財力助葉霄一臂之力,如今卻是計劃遠遠不如變化快了。
而且,葉霄暗渡陳倉,扶六皇子在邏也登基,那就相當判國,就算輕輕松松的拿下邏也,之后也要面對,趙氏王朝的傾巢而攻,還有天下的悠悠之口。
這樣算來,她留在葉霄身邊,確實不妥,更何況再過幾個月,就要生產,就算她能堅持,腹中的孩子,還有沉重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那依歐陽的意思,我要怎么做?”
歐陽松了口氣,來的時候,他還擔心玲子不肯留下,此番考慮,他也是經過深思的,葉霄想讓她在眼皮子下,可兩國交戰,終究不是兒戲,稍有分神,也容易功虧一簣,既然葉霄想用這個方法,護趙氏王朝百年,那就絕不允許失敗。
與其把玲子帶在身邊,天天沐浴戰火,還不如讓玲子跟沈周兩家人會合,安心養胎生產,等邏也戰況一定,再接到邏也城來也不遲。
“本來涪州那邊,天高皇帝遠,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你若離的太遠,葉霄又不能安心,所以這幾天,我在業城附近轉了很久,此處往南,有一個極為隱蔽的峽谷,地方不大,未染塵埃,若你能說服葉霄,讓你留下,我便讓人在那建好房間,囤好糧食,你先暫時住著待產,等拿下邏也,再讓葉霄親自來接你。”
劉玲思付了片刻,一口將碗里的安胎藥喝盡,接過妙涵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后,滿嘴苦澀的道:“水生和文博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