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月關同心遞了過來,云瑤頓了頓,恭敬的接下,剛想說什么,卻見他已然轉身,忙上前一步道:“前……前輩。”按著輩分,她似乎應該叫祖宗,“您要去哪里?”
于情于理,她都應該盡晚輩職責,照料他的余生。
“去,該去的地方。”
背影蕭索,孑然一身。
“您便沒有什么要與我說的?”
那些驚心動魄的過往,那些牽連百年的恩怨情仇,他……總要說一說。
“今夕何夕,忘了忘了……”
他擺擺手,頭也不回,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地廣闊,風卷起煙沙,一場風雨,終以最慘烈的結局落幕。
他經歷百年風雨,還有什么是看不透的呢?恩怨情仇早已是過眼煙云,怕早已參破生死,至于那些紛紛擾擾,那些傳奇往事,那些后輩風云,與他再無干系。
是的,忘了忘了,世事紛擾,忘了也好。
云瑤只覺心口像是堵著無法言說的情緒,恍然間,前世今生,皆可笑看。
“他是不是也快要死了?”
良久,她看著那對月關同心,喃喃開口。
“與任軒轅一戰,已然耗盡他的一切,大約也沒有多少時日了。”
花月染的聲音自身側輕輕傳來。
“你說,他會去哪兒?”
云瑤眼睫輕顫,緩緩握緊那兩塊玉佩。
“大約,哪里都可去,哪里也都不可去。”
花月染音質幽幽,良久輕嘆一聲,天下之大,再無那人留戀之人,不是嗎?
云瑤想,大約是的,生無可戀,又何需生?
大風卷散濃煙,有陽光暖暖的落在臉上,云瑤微微抬頭,感受這久違的溫暖。
風雨都過去了,雨過天晴了呀。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她偏頭,看向花月染輕輕笑。
他一怔,看著那云開霧散清荷淺露般的笑顏,心底波瀾皺起,漾起一圈圈溫柔。
“你說去哪便去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一場大戰,各方勢力損失慘重,
神宮余孽,大半已被清除。
眾人壓抑許久的心情終于得以放松。
云瑤方一轉身,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翠綠色的衣衫似一枝清柳,正緩步走來。
云瑤身子一頓,剛想迎上去喚一聲華裳姐,便見她已擦著自己的肩膀走了過去。
這種日子,這種場合,她卻打扮的分外清爽,甚至施了脂粉,濃淡得宜,越發顯得風韻迷人。
她一步步,一直走到那顆被人遺忘的人頭前,俯下身,將那顆人頭抱起,拿起帕子,輕輕擦拭,神情溫柔。
有憎惡任軒轅的江湖人士想要沖上來喝罵,被云瑤阻止了。
一片沉默中,只聽華裳輕輕唱了起來,曲子哀婉動人,令人襟然淚下。
輕絲。象床玉手出新奇。千花萬草光凝碧。裁縫衣著,春天歌舞,飛蝶語黃鸝。
春衣。素絲染就已堪悲。塵世昏污無顏色。應同秋扇,從茲永齊。無復奉君時。
云瑤突然明了,這世上,真正愛過任軒轅的,怕也只有華裳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