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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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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第一更。
兩人在沉默中對峙,到底林氏按捺不住,先陪著笑道:“早聽說姜姐姐大名,今日才得以一見,可見我們緣份……不淺。”
確實不淺,可這種緣份,呵呵,不要也罷。
姜辛垂眸,盯著茶碗,僵硬的扯著唇角笑笑,卻并不吭聲。
她不應戰,也不接話,神情又平靜寡淡,林氏也瞧不出她是如傳說中的懦弱老實呢,還是別的意思。
心里沒底,也只好按著來前預想的本子往下演。她拿了帕子,捂住眼角,輕聲道:“聽說了姐姐的遭遇,妹妹深表同情……”
聲音哽咽,眼角也紅了,將帕子挪開,視線望向姜辛。
這份同情比諷刺還讓人難堪,姜辛卻心大得仿佛沒聽出來,仍然是神情木木的,道:“人的命,天注定。”一副“天意如此,我也莫可耐何”的逆來順受的模樣。
林氏輕嘆道:“可不是,造化弄人,倒是白白可惜了六爺的一番癡情。聽說姜姐姐生死不卜,六爺大受打擊,可謂是一蹶不振。幸好老天有眼,能夠讓姜姐姐逢兇化吉,如今夫妻得以重見,破鏡能夠重圓,可見是六爺的福氣,也是姜家姐姐的福氣。”
她口口聲聲說夫妻重見,破鏡重圓,是打算成全他們夫妻么?
姜辛迄今為止,還沒見過這么慈心、善心的人,她既如此良善,又何必非要見自己?于她是百弊而無一利的事,她又何必巴巴的前來邀功?她完全可以做好事不留名么。
姜辛抬頭看了林氏一眼,卻仍是什么話都沒說,只嘲弄的笑笑道:“是么?”
什么叫白白可惜了他的一番癡情?是說從前他們夫妻本沒多少深情,不過因生離死別才催化了這種情感,反倒因為自己沒死,這種癡情便如曇花一現,立時就索然無味了?
林氏見姜辛并不熱絡,瞧不出她是否委屈,是否遺憾,也猜不出她是否留戀,是否有野心,越發沒底,扯了帕子擱在手心里揉搓,單刀直入的問姜辛:“想必姐姐也一直惦念著六爺,心里格外歡喜的吧?”
這是試探自己的態度和底牌么?她此來,目的不過如此,姜辛早有心理準備,因此她問出口,姜辛也不覺得有多突兀,只道:“劫后余生,我自然慶幸也歡喜。當初本就是為救六爺而奔走,時隔半年有余卻毫無音訊,我自然焦灼、惦念。”
這是人之常情,沒什么不好意思說的。
林氏便做歡喜狀道:“我就說,姜姐姐與六爺之間定然是有什么誤會,不然六爺也不會……”她做欲言又止狀,道:“我來就是想請姐姐回去的,既全了六爺和姐姐的夫妻情深,也能全了妹妹對姐姐的仰慕和欽敬。”
姜辛還是不太感興趣的樣子,也不去看林氏的真情,仿佛對這個世界都極為厭倦了的模樣。
林氏伸手來拉姜辛:“我知道,是我阻礙了姐姐回到六爺身邊,可我也是身不由己,無可耐何。想來姐姐也知道,婚姻大事,一切都由父母做主,像你我這等閨閣弱質,根本沒有置喙的余地。我并不知姐姐尚且活著,所以才聽叢父母之命嫁了過來。如今知道姐姐尚在,我心里十分不安,所以特地求了太太,想要見姐姐一面。”
她微仰著頭,眼中淚光盈盈:“我很喜歡六爺,認定了她就是我終身所靠的良人,我知道是我起了不該有的貪心,我本該回到林家去,把原本屬于姐姐的都還給姐姐……可是理智上想得通透,情感上卻怎么也做不到,一想到要離開六爺,我就心如刀絞,姐姐定然能體諒我的心情,是不是?畢竟姐姐和六爺曾是恩愛夫妻……”
如果只是單純的父母之命,她的喜歡從何而來?畢竟才相處半年,若不是夫妻恩愛,她怎么會認定章哲是她終身所靠之良人?她言辭所指,都是姜辛必然能體諒她得情不得已,不就是暗指這些日子,她和章哲已經做盡了天下鴛鴦都做過的恩愛這事了么?
與其說是自陳苦衷,不如說是炫耀和示威。姜辛又不傻,豈能聽不明白林氏的弦外之音?她分明是嫌自己死了又活,是個多余的人,不該插入她和章哲之間,做搗毀她們夫妻婚姻的劊子手。
姜辛任林氏握著手,眼淚也撲簌簌落下來。
林氏一怔。
姜辛沉重的閉上眼,仰起臉,似乎不愿意被人看見她此刻的窘狀,可是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淌,順著她光滑的臉頰直接淌到她修長的脖頸里去,看得人都跟著發涼。
林氏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了效用,她索性跪了下去,嗚咽著道:“千錯萬錯,都是妹妹的錯,不關六爺的事。這些日子,姐姐不在,六爺整日活在痛楚中,妹妹看得急在眼里,痛在心上,不知道有多難過。如今終于好了,我是說不出來的歡喜。就請姐姐看在妹妹年輕不懂事的份上,原諒妹妹這一回。”
她懇切的道:“我知道六爺心里有姐姐,姐姐心里也有六爺,我也不是那種霸道、自私、專,制、任性的女子,縱然做不到成人之美,可也不愿奪人所愛,我沒什么大的想頭,就盼著能和姐姐一處共同服侍六爺。”
她晃著姜辛的手臂,道:“妹妹愿意屈尊讓賢,只求姐姐給妹妹一處容身之所。”
姜辛輕輕拂開她的手,啞著聲音道:“不敢當。”她眼淚已經風干,只在兩頰留下兩道清淺的印跡,卻強笑著與林氏對視,伸手將她扶起來,道:“你何錯之有?這話倒讓我于心不忍。你說的都沒錯,本來這些事,就是不是你我能插手和改變的事,我怎么會遷怒無辜的你?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這是拒絕的意思了?
林氏豈肯干休?把姜辛接進府里,在她眼皮子底下,哪怕明刀明槍,各顯神通呢,就是輸也輸得心服口服,越是放任她在府外,勾著章哲心旌搖蕩,她卻在府里任事不知,什么事都做不了,那才叫憋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