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只垂頭不作聲。
有時候話多不代表對自己更有利,也可能是心虛。邵嫣然會用眼淚表達她的委屈和可憐,那自己就用沉默表達她的憤怨和不平。
邵夫人只好僵硬的陪笑:“到底嫣然還小,一見著合了眼緣的人就歡喜的什么都不顧了,原本也是好意,不想倒辦了壞事,害了自己。”
她大事化小,還點出邵嫣然肯屈尊與姜辛結交,是她性格好,與人為善。
可到底話里透著輕蔑。邵嫣然是好心,可姜辛就未必了,誰知道她揣著的是何等心思。
章老太太呵呵笑著對邵太太道:“你說的對,小姑娘們在一起,可不就喜歡玩玩鬧鬧,說說笑笑的么?這貪玩倒不是什么大毛病……”
誰沒個粗心的時候呢?老婆子不會計較的啦。
邵嫣然順著章老夫人和邵夫人的話就轉過彎來,上前拉著姜辛的手只是陪罪:“姜姐姐,你可別怨我才是,我本來是看你待在那兒怪無聊的,才想著陪你逗逗趣,誰想會腳下一滑就落了水呢。還拖累了你,是我的不是,我在這兒給姐姐賠罪,還請姐姐別跟我計較。”
姜辛自然不計較,也笑吟吟的道:“邵姑娘太客氣了,畢竟誰也不想出這樣的事,幸好你安然無恙……”
邵嫣然想到自己從水里出來被章賢看到時候的窘樣,忙搶在姜辛跟前道:“我自然無恙,不知姐姐如何?”
不等姜辛開口,又道:“姐姐別叫我邵姑娘啊,那么多人,我就覺得姜姐姐最親切,姐姐不妨叫我一聲妹妹好了。”
說著又扭頭對邵夫人道:“我最喜歡姜姐姐沉穩的性子,過幾天我在家設宴,請姜姐姐坐客好不好?”
邵夫人臉色沒那么陰冷了,可怎么也算不上慈愛,強擠出一個笑道:“自然是好,也多虧姜二姑娘是個大度豁達的人,否則若換了小肚雞腸的人,只怕當下就恨上你了。”
一句話就把姜辛逼得不上不下。
她要拒絕邵嫣然的好意,那就坐實了小肚雞腸的名聲。她若接受邵嫣然的好意,今兒這事也就算一筆輕輕帶過,說出去也好聽,既掩飾了邵嫣然的小算計,又宣揚了她熱心好客、平易近人的好名聲。
邵夫人不等姜辛應諾,便向章老太太抱怨:“嫣然長這么大了,可性子始終不改熱情天真,我這當娘的是既慶幸又無耐。她心好是好事,可有時好心辦了壞事,難免讓人誤會……”
章老太太笑著安慰道:“我瞧著嫣然倒是挺好的,孩子還小,閱歷少,難免行事欠周全,等再大點兒,你再好生教著就是了。”
姜辛像個木頭人,木訥的沉默著,不發一語。
她也看透了,她沒這個能力和章老太太、邵夫人斗,而且斗也沒有意義,她沉默不發一語,有吃虧之嫌,可她真的跳出來,就一定能討回公道不成?
算了,姜辛想,不就是拼個臉皮厚嗎?以后她再不給章家欺凌她的機會,就算有機會,她也不會再顧忌著顏面損害自己。
章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湊上來耳語:“老太太,六爺來了。”
章老太太心下一凜。姜辛和邵嫣然都是六郎救上來的,肌膚相觸那是事實,章家必需給出解釋。單是邵家好說,可還有姜辛呢,難不成要六郎為了負責,便把她二人都納了?
肯定不行。
章老太太第一個念頭就是把姜家人和章哲隔開。
如果章哲不開口,她自有辦法叫姜家打消這個癡心妄想。
因此章老太太立時對丫鬟使了個眼色,這才看向姜辛:“姜二姑娘身體本就孱弱,又落了水受了寒,不好好將養,可是要受大罪過的。來人,去叫廚房熬兩碗姜湯,給姜姑娘和邵姑娘送過去。”
她有逐客的意思了。
姜辛這才開口:“老太太恩典,姜辛十分感激,姜湯就不必了,姜辛這就告辭,還請老太太恩準。”
章老太太又是一副假裝的親和,十分親熱的挽留姜辛,見她去意堅決,也就不再強留,著人好生送出去。
姜辛眼神帶著嘲弄,心想,此后再不踏章家門。
出門時,門房里有男人的衣衫一閃,姜辛不知道是章賢還是章哲,肌肉緊繃,一時緊張就錯了步子。
只聽得那人懶洋洋的說道:“祖母還要我等多久?”
是章哲。
他怎么來了?一想到今日她二人之間發生的種種,姜辛就有一種火燒屁股之嫌,忙不迭的就走。
不想章哲邁步出門,只望見姜辛背影,卻正擋在姜大太太跟前。他收回視線,朝著姜大太太深揖一禮:“姜夫人,這是要走了么?”
姜大太太忙堆了笑道:“正是……”她們要走的原因,彼此心知肚明,不提也罷:“六公子來見老夫人?”
章哲意味深長的笑了下,改口道:“見祖母不假,可還有件事想和姜二姑娘求證。”
姜大太太一怔,不由的滿面疑惑:什么事?
章哲只笑不語:我有必要向你解釋么?你又不是我長輩。
姜大太太:你好意思的么?男女可是授受不親,我是姜辛的長輩,能容得你們孤男寡女在一處說話?
章哲:這里是章家,是小爺的一畝三分地,我知會你一聲是情份,你以為你攔得住?
兩人暗地里交鋒,高下立現,姜大太太只得收回打量的目光,笑道:“六公子請。”她沒有要回避的意思,橫豎被人瞧見,那也都是章哲的不是,她是不介意站在院門口的。
姜辛被人喚回,不能再裝看不見,垂眸站到章哲跟前,面色微微發赤:窘的。
章哲道:“姜二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姜辛被他的話所激,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道:“六公子有話只管吩咐……”
章哲一笑,道:“事關姜二姑娘的閨譽,你確定?”在這說?
姜辛猛的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會兒講什么閨譽?眾目睽睽之下,有話就說,不比什么都強?借一上說話那才是做賊心虛,欲蓋彌彰呢。
他這是威脅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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