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書齋里，白煙裊裊，藥香濃郁。
“沖鶴師兄，”沖明的聲音還是那么冷靜，“你跟沖羽師兄的恩怨，我管不著。可沖羽師兄這么做，已經對門派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如果不懲處他，將來門派還怎么管束弟子？”
“沖明……”第一次，沖鶴在沖明面前勢弱了，他想勸說，可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立場。沖明說的很對，他的出發點和秉持的原則都很正確。錯的反而是他，他之所以不與沖羽計較，是因為希寧師叔，這就等于為私情而棄公義——沖羽已經昏了頭了，他這么做不僅僅在傷害沖鶴的名譽，也在損害門派的公信力。
宋天衍和沖明兩個與他不同，他會不會繼承丹宗，還是未知數。而宋天衍一成金丹就立為符宗首座弟子，沖明更是默認的掌教接班人。他的名譽受損，只是有可能不能繼承丹宗，宋天衍和沖明的話，就實實在在損害了門派的威信。
還有江小棠，她再無辜不過，沖羽針對她，還不是因為她是沖鶴看上，力主代師收徒的？打擊江小棠，就是打擊他。
“……要不，先去查證一下吧。”沖鶴低聲說，態度已經讓步了。
宋天衍一笑，說道：“沖鶴師兄，你不會以為我什么都沒查過，僅憑臆斷就認定是沖羽師兄干的吧？”
“你有證據？”沖鶴驚訝。他還以為宋天衍和他一樣，是直接推斷出來的。這件事看起來沒頭沒尾，其實脈絡很清晰。凡事不過動機和能力，有動機的人沒能力，有能力的人沒動機，玉虛宮弟子雖然不少，可地位達到他們這個檔次的，也就那些。沖羽是惟一一個動機和能力皆備的人。
倘若沖羽在此，肯定會覺得很悲哀。大家都是真傳弟子，天資也差不多，他一直以為自己并不比沖鶴他們差，為什么他不能成為首座弟子？可是，人和人真的不同，他以為自己做得隱秘，可在沖鶴他們眼中，沒有半點秘密，甚至不需要去調查，他們就已經知道背后是誰搞鬼了。
要是江小棠和沖靜知道的話，則會感嘆，智商上的碾壓，沒辦法的！
宋天衍道：“在師兄你看來，我做事太絕，可我從不會冤枉人。知道這事的時候，我已經暗地里排查過了，雖然沒有實際的罪證，但這事是沖羽師兄做的，不會有錯。如果你一定要看到罪證，那也容易，小棠剛才分析得很對，能把她的事情說得那么清楚，這個提供消息的人，八成就在她以前的室友里。”
沖鶴也只是想給沖羽一點緩沖的時間。不錯，沖羽有元嬰修為，又是希寧真人的首徒，在玉虛宮也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但是，若論手段，他根本不是宋天衍和沖明的對手。這兩人想斗倒沖羽，就跟玩一樣。
現在，這兩個人逼他不得不表態。
“好吧。”沖鶴嘆了口氣，“我會盡快解決這件事的。”
如果宋天衍出手，一定會直接把沖羽打得不能翻身。換成沖明，也許手段沒那么狠，但沖明是個鐵面無私的人，該怎么做就怎么做，絕對不會額外留情。
宋天衍得到沖鶴表態，心滿意足：“師兄，希望你說到做到。”
“嗯。”沖明簡單地應了一個字。
他們臨走前，沖鶴忽然道：“沖明，你比我更適合當掌教。”
沖明腳步頓了頓。
沖鶴輕聲說：“所以，心里別惦記了。這個掌教真傳，不是我讓給你的，是你自己應得的。”
沖明抿了抿嘴：“知道了，師兄。”
宋天衍和沖明走后，沖鶴一個人在書齋里默默站了許久。
他知道自己的缺點，有時候不夠決斷，被私人感情牽絆。若非如此，當年也不會犯那樣的錯，自請放逐。
現在，沖羽這件事逼得他不得不下決心了。
他吐出一口氣。也罷，他不能總是被動去接受，既然決定從山門下來，那就要改變自己。要改變自己，就從這件事開始吧！
沖鶴的掙扎，江小棠并不知道，她向來是個乖學生，沖鶴既然吩咐她安分做事，那她就少出門，反正她每天事情那么多，也沒什么時間出門。
不過，就算少出門，外面的流言多少還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每天都會有弟子送藥材過來，她從這些弟子異樣的眼光中，多少能夠看出流言到了什么程度。
還有小月，它不愿意總是呆在天幻園里，時常會到外面溜達，聽到的風言風語就更多了。
當初那個流言傳到江小棠耳朵里的時候，基本各宗弟子都知道了。
辣椒宴后第二天，五宗一堂基本都沒跑，而且越說越真，那些來送藥材的弟子，眼神都不對了。
而到了第三天，江小棠本以為會更嚴重，沒想到，流言的力度小了很多。
小月回來說，沖和剛剛回山，聽說這件事，反問那個傳話的人，江小棠是誰？
大概因為這個緣故，流言小了些。
沖鶴師兄到底有沒有出手？她納悶地想。
不管怎么說，這對她來說是好事。流言盛行，她都不好出門了。
第四天，沖鶴給她上完了課，突然道：“小棠，以后你早上去藥王殿和弟子們一起做早課吧！”
“啊？”江小棠沒明白，“師兄，為什么呀……”
“我要開始煉丹了，以后沒那么多時間教你。再說，你學得快，基礎已經差不多了。”
“哦……”江小棠咬了咬唇，問，“師兄，其實還有別的原因吧？”
沖鶴微微一笑，點了點她的腦袋：“你如果多出去走走，別人對你熟悉些，也許流言就沒機會發展成那樣了。況且，我也想讓別人知道，我代師收徒，可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我親自看中的師妹，自然比別人強些！”
沖鶴的語氣里充滿了自豪，這讓江小棠心里一暖，她不太確定地問：“師兄，我真的比別人強嗎？我修煉速度這么慢……”
沖鶴道：“你總是埋頭修煉，都沒有跟別人比過。論修煉速度，你已經能趕上普通的五宗弟子了。至于經義丹道，你的領悟力并不比我差。”
沖鶴是丹宗沖字輩最出色的弟子，他這么說，江小棠簡直樂開花。
來到這個世界，她一直處于打擊中，終于，沖鶴肯定了她的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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