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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沒有回來的頭一天,木兮抱著一袋糖果蹲在竹梯上,看看落花,望一望山下,吃幾顆糖果。
她從來不是一只安分的貓,可那時候卻在全心全意地等待她的公子歸來。
等木兮見到公子了,木兮得問問他,木兮忘記的那個公子,是否真的很好很好,又是否真的是木兮歡喜至極的……
所以她等。
第二日,公子沒有回來,但是石頭出現了。
他也蹲下來坐,他蹲了一會就忍不住轉頭去問她,“木兮,你會想起他嗎?”
木兮想了想,搖頭。
石頭又問:“你可以馬上想起來嗎?”
木兮愣愣地,又搖頭。
于是,石頭的眼睛慢慢地紅了。
石頭本是個出挑俊美的少年,現下眼睛紅了,讓人怪疼惜的,木兮于心不忍,伸手去拍拍他的手,“男子漢大丈夫,石頭不哭……”
石頭把臉扭開,語氣都別扭極了,“誰哭,你眼花了!”
木兮咬咬唇,低頭有些不舍地取出一顆糖果遞過去,“喏,給你糖吃,吃了就不哭了……”
石頭哭笑不得,但還是從那只白皙的小手中接過了糖果,放進嘴里,甜意入口即化,石頭含著糖一會,慢慢地不由皺起了眉,“這糖……”
“好吃嗎?公子給木兮的紅包里發現的!”
石頭聞言,默默地低下頭,不知在想著些什么。
旁邊的木兮卻還繼續在耳邊嘰嘰喳喳:“公子給的糖真好吃,木兮每過一會便要嘗一顆,木兮要一直吃著它,這樣木兮就一直都是甜的,就不會覺得苦了。”
石頭苦笑,“亂七八糟的,不知道你說什么……”
其實,其實他聽得懂,木兮就是想說,嘴巴里一直都有著甜味,心里便一直都是甜的,想什么都不會覺得苦了。
他無奈地嘆了一聲,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說,“只是糖吃多了總是要蛀牙的,還是少吃為好。”
木兮歪頭斟酌了一番,卻還是堅決地把糖果塞進了嘴里,這回倒不肯說什么了。
倆人就這么你一顆我一顆的吃著糖果,等著人,等的人始終都沒有回來。
木兮吃著糖,心里隱約不安,轉頭看石頭的眼睛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越發紅了起來,她心中疑惑,想開口問他怎么了,石頭又在這時候轉了一個下身背對著木兮,沙啞著開口道:“木兮,你記得不記得我在鬼域的時候曾經說過,我記得我的主人,卻再也認不出她了,你記得嗎?”
木兮點了點頭,“我記得,至今想想都想揍你的……”
石頭啞然失笑,“你也覺得我胡說八道吧,可是木兮,我大概再找不出另一個像主人那樣狠心的人了……”他說著,又頓了頓,好像喉嚨被什么卡住了,好半晌才重新出聲,“你知道……什么是狠心嗎?”
木兮若有所思,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但是,她又試圖去理解這兩個字,“大概……是像公子不顧木兮挨餓受凍都要罰木兮跪在梅林里一樣的……”
“不對,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時,會不擇手段,寧可把自己的命算計在內,也要達到目的。”
石頭說這話時,拳頭攥得緊緊的,眼睛是血紅的,瞳孔一縮一縮的,紅光微泛。
他大概料想木兮聽不懂這番話,轉頭過去,果真看到她一臉迷瞪,卻還試圖想要把話捋明白了,他笑了笑,問她:“木兮,你猜一下他想要的是什么?”
木兮更加一頭霧水了,她直搖頭,迷惑地看著石頭,企圖能從他眼中知道什么。
石頭卻站了起來,一邊緩緩走下臺階,一邊緩緩地低聲開了口:“木兮,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這個故事太久遠,也許有些事我已經忘了,所以,你且當只是一個故事……”
他說著,忽然停下來,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臺階上的人兒,見她還往嘴里塞糖,本是挺蠢萌的一個畫面,他卻不知為何微微瞇起了桃花目,許是心疼,許是悲哀。
巫石長長悲嘆一聲,眨了眨眸望向遠處,清聲道:“從前從前,好多個從前的從前,那時,天昭大地不只是只有天昭,那時的天昭叫長昭,與之臨界的叫東辰,東辰一族的人城府頗深,擅長讀心,天昭與東辰是大敵,每每雙方交戰,往往都是東辰一族略施小計便讓其戰敗,只是,東辰一族本就人口稀少,而天昭的人卻散布天地,天昭與東辰交惡了數萬年,最終呢……不知緣由,不知過程,不知,結果……”
“什么意思?”木兮在遠處聽得起勁呢,聽到石頭最后忽然來了這么一句,不由疑惑。
棗衣少年回頭看著她笑了,笑容燦爛而痛心至極:“東辰一族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后,天昭開啟盛世,連魔域的人都不再是天昭的對手,你說,這是幸事,或是不幸?”
“此事與你主人有何關系?”
石頭嘆了一聲,“此事,與我主人無關。”
不遠處的木兮不由站了起來,心中疑團重重,因為她感覺到石頭笑得并不開心啊,她想要再給石頭一顆糖吃,石頭卻搖了搖頭道:“木兮啊,我說了,這只是一個故事,你覺得好聽就聽,不好聽,就還當一個故事,一個……聽過了便忘了的故事罷。”
木兮不知怎地眼眶紅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巫石微微訝然,片刻又眨了眨眸說,“也不是,只是想著,主人想做的很多,我怕他……還未撐到最后便倒下了,所以,我想幫幫他。”
“如何幫?”
石頭的目光忽然變得凜然無比,“巫石有自己的使命,使命到了,自然知道該當如何。”
那時,木兮還不理解這句話,她只是頗為難過地搬開石頭的手,在他手背上很用力地咬了一口,巫石痛得直呼惡貓翻臉無情!
只是,木兮愣愣地小聲開口說:“你們總說我記性不好,我怕我把臭石頭忘了,所以,留下痕跡,來日相見,木兮便不會忘了石頭。”
石頭哭了,疼哭的。
上前抱了她一下,很篤定又沉痛的眼神,“我們會再見的。”
到那時,希望木兮還是一如既往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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