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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從一開始知道，哪怕是最后關頭知道，也斷斷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讓云之弦出現在傅白衣的視線中，傅白衣有白虎令在手，云之弦的出現，就會等于自投羅網。
是的，傅白衣根本不費吹飛之力便將云之弦拿到了手。
灰紫恍恍惚惚的看著落入他人手中的云之弦，忽然笑了笑，“傅白衣，做個交易吧，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哪怕要我命也可以，我只求你，讓他回來……”
傅白衣卻并不為動，甚至眼神一如既往地冷漠：“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也不需要你的命，更不可能會幫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有惡因便會有惡果，輪回自有道，還魂大法，要以三百九十九人的性命去換一人性命，付出的代價，根本不是你一個掌門便可以承受的，而你想救的那個人，也不可能因此一世安康，你只會害得他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聞言，灰紫怔了怔，望向云空底下，那些垂死掙扎的尸蹩……
還魂大法里記載，殺的這三百九十九個人，不能是自己殺，更不能借他人之手，于是，他便引來了這些尸蹩，日夜的繁殖，只為讓它們更強大，讓它們助他吸食一個又一個人的精魄，每多一個精魄，便是他離成功更近一步的時候。
他以為，記載里之所以說不能自己動手更不能借他人之手，是擔心將來仙去無法進入輪回道，可傅白衣卻這樣說……
不是他能承受住的……云落也會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灰紫望著天網之下的尸蹩，忽然嗤嗤發笑起來，竟流了淚。
所有的處心積慮，原來都不過是一場可笑的殺戮。
慕月落看到灰紫流淚后，終于忍不住跑過去了，一雙眼通紅起來：“你說你臉還魂大法是為了壯大修行，結果是為了讓他死而復生？”
灰紫本便處于無法承受他終究還是徹徹底底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邊緣，聽到慕月落的話，卻狠狠勾唇冷笑了一聲，轉身過去，伸手便狠狠掐住了慕月落的脖子，“你知道嗎？我總想著，把你留到最后一個再殺，到時云落醒來，我便可以告訴他，我為他報仇了。可原來他不能醒來了，我現在，要親手了斷了你。”
慕月落瞪大了瞳孔，能感覺到灰紫眼中滿滿的殺意，她不可置信：“不，你不會愛他的，不會的！灰紫，你答應過我不會……的……”
慕月落睜大了眼珠子，沒有想到，怎么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殘忍果斷地掐斷了她的脖子……
她最后的意識是，原來，是真的啊……
從前所有的嫉妒都抵不過眼前慘死的事實。
灰紫愛他啊……
愛她那個男生女命的弟弟……
愛那個從前從前囂張飛揚的慕小少爺……
很多記憶，在慕月落倒下的那一刻，涌上了灰紫的心頭……
也許，也是到了臨了他也終究一死的時候，那些記憶，才死灰復燃一樣，全都涌現了出來……
灰紫閉關修煉了一百年，下山巡查一番近百年暮云城的近況。
那天下雪了，街上白茫茫的一片，很漂亮。
他聞到一股熱騰騰的素面的味道，想著很久很久沒吃過東西了，便在攤販擺的桌椅位置坐下來，點了一碗素面湯。
清湯掛面，是他能想象的最簡單的味道。
可身前有個穿著黃衫的身材秀長纖瘦的女子背對著他，吃面時，嘴巴里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實在是影響雅觀。
但本著事不關己的心態，灰紫并沒有搭理。
很快他發現他錯了，那人扯著好聽的嗓子大喊了一句：“老頭，給你靈石！”
老板是個老頭，他笑呵呵地走過去，“慕小少爺，你可否給俺家閨女寫個名兒，俺家閨女可喜歡你唱的戲了！”
原來是慕府的小少爺慕云落。
灰紫微微訝異，可待那少女年起身轉頭過來，卻是一副面具別在臉上，只瞧到一雙黑得明亮的眼睛，還有嬌嫩嫣紅的嘴唇，他唇瓣張合，哼道：“不成不成，我爹說了，這樣會放縱城里的姑娘不好好修習仙術的，我可得做一個高冷的小少爺。”
說完，便昂著下巴，黃色的袖子一甩一甩的走了。
可真是……高冷得很。
灰紫低頭笑了。
只當是碰了一樁好玩的事兒。
過沒幾日，聽聞慕府小少爺似乎是中了邪氣，一連幾日纏綿病榻，如何也醒不過來。
慕府也是求了不少醫，卻都無濟于事，最后才無奈上了凌云山求助于灰紫。
“病了？”
灰紫有些困惑，這才想起來，前些日子才看到過那位小少爺，那般生龍活虎的，不過，身形那樣嬌弱，怕是底子也不好。
灰紫最終還是去了一趟慕府。
慕云落住在一座比較圍墻矮小的別院里，他的房間，很亂，墻上掛滿了他涂鴉的杰作，放著許多個衣柜，顯然，這小少爺愛美，天天換著衣裳。
不過想來也情有可原，他前些天巡查暮云城時，聽到了不少議論這位慕小少爺的風聲，他才知道，這慕小少爺是風靡了整個暮云城的大人物呢，聽說他唱戲很好聽，灰紫倒挺想聽一聽，一個男孩子能把戲唱得多好聽，竟讓全程的人都這般追捧著他。
彼時，慕小少爺病怏怏的躺在床榻上，有些長的頭發披散下來散落在白色的枕邊，那也是灰紫第一次看到慕云落的容顏。
和想象中的不同，可能是生著病的原因，他一張臉慘白兮兮的，眉毛淡淡的，有些蹙緊了，一排纖長的睫毛垂在眼臉下面，根根柔軟，鼻子挺挺的，有些秀氣，嘴唇微微抿著，像花瓣一樣柔軟嬌嫩的顏色。
灰紫靜靜瞧著他一會，才伸出了手去給他把脈，他的手很纖細，有些溫溫涼涼的，握著卻很舒服，軟軟地搭在他手上，好像沒什么力度，卻似有似無摩挲過他的掌心。
他抬起眸，才發現慕云落嘴唇喃喃的，似乎是在說著什么囈語。
“怎么樣了灰掌門？我兒如何？”幕老爺忍不住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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