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琴律分類:
梁霄一時不知說什么,一旁的副將打梁霄的身旁經過,斥道:“加快行軍速度,天馬上就要亮了,你們還想耽擱到什么時候?”
梁霄頭略低了低,跟著隊伍迅速往前走,夜色很深,也看不大清臉。
所以誰也出沒有注意到這個人是梁霄,他就趁著這個空檔與亂子,成功的打入了敵營的內部。
行軍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梁霄粗略算了一下,從這兒到梁家寨的距離雖不遠,可是也不近,加上又是夜里,行軍的速度再怎么快,也還是會有一定的影響。
七離的夜色里倒也還好,比不得的大魏都城里邊,是冬季里的第一場滂沱大雨,閃電與雷聲似要將這京都城給毀了一般,駭人得很。
吉安在殿里焚了安神的香,好讓陸凌楓睡得舒服一些,誰料走得近些就瞧見陸凌楓渾身是汗,身上也微微的抖動著,劍眉緊擰讓人擔憂不已。
一旁的小太監輕聲道:“吉安公公這……這皇上莫不是做噩夢了?”
吉安瞪了那小太監一眼,低斥道:“不懂規矩的玩意兒,出去!”
小太監只得退了出去,吉安瞧著陸凌楓這樣也是著急,不用想也確實是做噩夢了,只是這樣的話實在不適合說出來。
陸凌楓夢境很是混亂,一道驚天響的雷直接將陸凌楓嚇醒了,他坐在床上抹了一把汗,吉安忙遞了帕子過去關懷道:“皇上,是外邊大暴雨,還打著雷。”
陸凌楓擦了擦臉上的汗,站直身來,朝吉安道:“朕記得往日里這個時候從未下過雨,多半時候天寒地凍的也就是幾場大雪,怎的今日會有這樣的天氣。”
吉安掃了眼候在一旁的宮女,宮女們便近前替陸凌楓將汗濕的衣換下。
“皇上,原是今年的年頭往后挪了,所以這春來得早了些。”
陸凌楓換了一套衣服,朝吉安道:“朕要見嚴弘文。”
吉安替陸凌楓披了件廣袖的披風,溫聲道:“皇上,正下著暴雨呢,奴才馬上差人去將嚴相請過來?”
陸凌楓來到門口,門一打開,一股子濕冷之氣就撲了過來,凍得陸凌楓一個哆嗦。
一旁的吉安擔憂道:“皇上,這的天氣,可真真是冷的,您可仔細不要凍著。”
陸凌楓抬步走了出去,朝吉安道:“既是這樣的天氣,那朕就親自過去尋他,備馬車。”
吉安勸道:“皇上,這天氣,實在是……”
陸凌楓一旦做了決定就很難被改變,吉安見他抬步往外走,忙示意這身旁的人跟上不要淋著了。
他一路護著陸凌楓上了馬車,急道:“皇上,您瞧你這衣服都快濕了。”
陸凌楓凝著窗外并不曾答話,吉安在一旁替陸凌楓擦軾著衣袍上的水珠子。
馬車一路朝著公主府疾馳而去,因著這樣的天氣,所以一路上也就沒有帶什么隨從宮人的,只一輛馬車便到了公主府。
待到了公主府,吉安便去敲了門,朝陸凌楓道:“皇上,要不然,奴才喚人去通傳一聲?”
陸凌楓擺了擺手,淡道:“朕就這么進去就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陸凌楓自問也沒有什么不可以去的地方。
所以管家一開門,陸凌楓便直奔書房而去。
管家一臉懵:“唉,這三更半夜的,你們誰啊!”
吉安將人推開急匆匆的去追陸凌楓,管家朝身旁的人急道:“快,去稟報駙馬爺,就說有人闖進來了。”
府里的仆從忙去了見嚴弘文,嚴弘文這個時候正在內室給熙云公主喂藥,熙云公主喝了最后一口藥,苦得一張臉皺作一團:“這是什么藥,怎的這樣苦。”
嚴弘文拿了帳子替她擦了擦,又遞了個蜜餞給她:“良藥苦口,吃了就好了。”
正說著話,仆從匆匆進了里屋,低聲道:“公主,駙馬,外邊有人闖了進來,也不說是什么人,奴才攔不住。”
嚴弘文聞言擱了碗起身道:“我去看看。”
他轉身跟著仆從走了出去,仆從一路領著陸凌楓便去了書房,推開書房的門,便見一人站在書桌前負手而立,那頭上的紫金龍冠都沒有換,不是陸凌楓又是誰!
陸凌楓轉過身瞧著他,見他頗為冷靜,還有些意外:“朕今日來,有一事想問一問你。”
嚴弘文朝他作揖淡道:“皇上若是想問什么,只管吩咐一聲就是,何必夜闖公主府,虧得公主歇下了,否則若是將公主嚇著,可就罪過了。”
他領著陸凌楓在茶桌前坐下,陸凌楓理了理衣袍,打量著嚴弘文那不卑不亢的模樣,挑了挑眉:“熙云公主向來是個膽大的,朕倒是不相信,朕今日不過是來公主府叨擾一番,也能將公主嚇著?”
嚴弘文熱了茶水暖茶杯,動作倒也做得優雅:“皇上想問什么,但說無妨。”
他不知道陸凌楓來找他做什么,他甚至覺得,這陸凌楓今日很不正常。
陸凌楓挑了挑眉,拔弄著手中的玉板指道:“依愛卿之見,何人可取代姜必武?”
嚴弘文洗茶杯的動作微頓了頓,默了一會兒才道:“朝中諸事未穩,再加上春闈尚未至,臣也不知道誰更適合勝任。”
同樣的困境,同樣的人馬,若是梁霄面對的是這樣的問題,早就解決了,根本不會等到今日的結果!
這也是嚴弘文看不起姜必武的原因之一!無能,卻還想要居良職!在其位卻沒有本事謀其政的人,終有一日是要被拉下馬的。
畢竟是德不配位。
陸凌楓見他顧左右而言他,便朝他笑道:“朕倒是覺得,有一人是最好的。”
嚴弘文有些詫異:“竟不知朝中還有此等能人?”
窗外頭暴雨傾盆,家仆推開門,風便猛的刮了進來,晃得屋子里的燭火輕輕搖曳著,襯得陸凌楓的那張臉有些暗沉。
“朕覺得,最適合頂替姜必武這個位置的,就是梁霄。”
嚴弘文試探性的道:“只是可惜了,梁霄只怕尸體都已經腐爛了。”
陸凌楓捏著茶盞,笑意里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若是他活著成了朕的助力,那自然是最好的,朕也相信,只要有梁霄在便可護我大魏百年無憂,只是,朕與他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只怕也再回不到從前了。”
陸凌楓一想起往日里的種種便無奈得緊,到底怎么樣,他們兩個人才會走到今日這般田地?
嚴弘文擰眉凝著他斥問道:“皇上,你想要的你也已經得到了,你又是何苦再像今日這般?你也該收手了,否則再這樣鬧下去,整個大魏都要毀在你的手里!”
窗外電閃雷嗚,暴雨在耳旁滂沱作響,風刮著窗外的竹林,幾乎要將竹子攔腰折斷!
陸凌楓凝著他,沉聲道:“朕知道你的忠心不在朕這里,不過你也不要忘了,你是朕的丞相!朕若是就此放手,不當這個皇帝,你可曾想過,誰來當這個皇帝?”
嚴弘文慢條斯理的將第一泡茶洗了茶杯,又續上第二泡茶,這才道:“皇上又可曾想過,大魏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若是沒有梁家的幫助,大魏也遲早都要完!你以半個七離去交換梁家兩兄弟以及瑜郡主,到最后兆國領兵打入大魏,你又能得到些什么?你若是想要毀了大魏,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奴仆們見這二人針鋒相對,也不敢久留,匆匆擱了點心便退了下去。
吉安在一旁瞧著無奈的解釋道:“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誤會的,嚴相大人有所不知,皇上正日以繼夜的辦公,一日也就歇那么一小會兒,人都清瘦了不少,嚴相這樣的話可亂說不得。”
嚴弘文面容微沉:“你閉嘴,這國家亡與不亡,與皇上看了多久的折子又有什么干系?”
在嚴弘文看來,若是有帝王相的人,便是拱手垂衣而治,那也是頗有能力的。
于這陸凌楓而言,就算是成日的忙于朝事,若是沒有帝王氣度,他也坐不得長久。
更何況的嚴弘文見了他這樣的態度,更加的堅信,梁霄就是沒有死,只是他還沒有露面,想來這梁霄自己也是有了主意了的,所以他得熬著!等著!
陸凌楓捏著茶盞朝他沉聲道:“嚴相心系天下,自然是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朕就此收手,這皇帝誰來坐?難不成要讓夜擎那個小孩子打著先朝太子的名號來當皇帝?朕可不認識一個三四歲的黃口小兒能成什么大事情。便是他登基成了皇帝,又由誰來輔佐?梁霄功高震主,若是再當了攝政大臣,你以為這大魏就不會更亂嗎?”
在陸凌楓看來,若是讓夜擎當皇帝,還不如他自己繼續當著,起碼他有一顆當明君的心!起碼不會到時像夜擎一樣,什么都不懂卻還要受制于人!
嚴弘文聞言道:“難道就不亂了嗎?不說遠的,你且看看這京都城,又是一個什么樣的風貌?”
多少人都不敢外出而宅在家里?又有多少趨炎附勢的人當了官兒的?照這樣的情況下去,若無公道正義,一切只是愈演愈烈。
陸凌楓氣憤不已,他擱了茶盞站起身凝著嚴弘文沉聲道:“朕必定會努力將大魏變成一個全新的大魏給梁霄好好看一看!”
這或許也是讓梁霄站在他這邊唯一的法子了,那就是,他要先當一個明君。
嚴弘文正欲說話,陸凌楓又道:“朕的話,你好好想一想吧,朕也乏了,無欲再多言。”
陸凌楓轉身走了出去,風猛的撲進了屋子里,嚴弘文端著公道杯只覺莫名其妙。
這個人的脾氣,當真是來得快去的也快,他甚至不明白,這陸凌楓今日尋他的意義到底在哪里,只是細細想來,對陸凌楓所提出的那些問題有了些想法。
這樣的情況,萬一陸凌楓真的死了,那么,到時當上大魏的皇帝的又是誰?
梁家一旦扶持夜擎登基,梁霄便是有功的大臣,到時在朝中全是梁霄的人,皇帝還小,可是若是往長遠了看,帝弱而臣強,未必是一樁好事!
他揉著眉心,有些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