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1.
2901.
整個隊伍里,沐阮大概是最輕松的。
他半靠在馬車內,手里翻著醫書,好不愜意。
二人約在七離和兆國之間一處地點交換。
虞尚云到時,只看到空曠的沙土地上,只有一個風雨飄搖的草棚,簡陋的幾張桌子,在風吹動下發出“吱呀”的聲響。
而梁霄已經坐在那里,面前有一潔白酒杯,在他身后不遠處跟著訓練有素的梁家軍。
梁家軍眾人并未下馬,被他們包圍起來的,自然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騎兵隊。
本應在馬上大殺四方的騎兵隊,此時皆是人馬分離。丟盔卸甲,不復往日威風。
虞尚云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欠奉,孫伯則是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騎兵隊眾人。
虞尚云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梁霄身上。
梁霄單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讓人移不開視線。
這是虞尚云和梁霄彼此第一次見面,之前二人明里暗里有過交鋒,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在看到梁霄之前,孫伯曾經設想過無數次梁霄的表現。但當此人出現在面前,孫伯才覺得任何語言都是多余。
更讓孫伯詫異的是,梁霄顯露出的氣勢非常熟悉,有他每日侍奉的主子竟有些相似之處,一樣的不容忽視。
孫伯難以控制心底的那一絲忐忑,這是不由自主的。
虞尚云眼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就像是棋逢對手一樣難得。他嘴角不自覺上揚,徑直走到梁霄面前。
梁霄放下酒杯,發出清脆的一聲,微微抬眼看向虞尚云。
二人視線相對,電光火石之間,仿佛已經眼花繚亂地交手過招多次。
虞尚云也不介意惡劣的環境,痛快地坐在梁霄對面。
梁霄提起酒壺給虞尚云倒酒,分毫不差,一滴都沒有濺在桌上。
“靈閣酒。”虞尚云只聞到酒香,就笑著說了三個字。
梁霄也不否認,抬起酒杯。
虞尚云亦舉杯,二人共飲。
誰都沒有先開口,梁霄和虞尚云今日在此見面,似乎就是為了湊在一起喝酒。
虞尚云收起探究的視線,始終帶著笑容,手中的靈閣酒更是一杯接一杯。
梁霄有備而來,桌上的酒壺空了,梁拾立即送上新的。
從虞尚云落座,杯中就沒有空過。
靈閣酒的美味醇香自然不是尋常酒可比。在兆國還能喝到如此純正的佳釀,虞尚云心里不禁涌上一絲羨慕。
虞尚云看梁霄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不禁想道:若是換做自己,定會甘之如飴。
梁霄不管虞尚云怎么想,不知不覺,已是三壺酒下肚。他依舊面不改色,喝酒就像是喝水一樣簡單。
反觀虞尚云,面上已經飄起一縷紅霞。他頭腦清醒,只是心口發燙,四肢百骸也被灼燒一般,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虞尚云調整氣息,壓下那股隱隱有冒頭之勢的燥熱,外表看起來依舊淡定如初。
站在幾步之外的孫伯始終提心吊膽,他的視線時不時飄過梁霄和梁家軍,時刻提防他們會對自家國主不利。
但過去許久,孫伯盯得眼睛發酸,梁霄仍是沒有動靜。幾壺酒下去,人看起來也越發放松。
沐阮還被留在馬車上,他看書看得正歡,壓根兒沒注意到馬車已經停了。
孫伯全神戒備不敢掉以輕心,他堅信梁霄隨時會出手,打自家國主一個措手不及。
今日的交易,定不會風平浪靜地結束。
孫伯信誓旦旦。
又過去許久,桌上擺的酒壺也越來越多,全是梁霄和虞尚云二人喝的,就連孫伯周身也彌漫著一股濃郁的酒香。
梁霄和虞尚云二人的差距也終于在此刻表現出來。
二人喝的一樣多,梁霄面不改色,頭腦清明,目光如電。虞尚云卻已經無法控制面頰被紅暈覆蓋,他有意理順紛雜的思緒,但意識也已漸漸偏離。
虞尚云心中警鈴大作,再這么下去他怕是要醉倒在桌上。若是傳出去,就會成為他人一輩子的笑柄。
眼看一壺見底,梁九又送上一壺,虞尚云不禁微微皺眉。
梁霄照例給自己斟滿,并不理會虞尚云。
虞尚云思量了一下后果,厚著臉皮道:“這是何酒?為何我之前從未喝過?”
他不是故意扯開話題,而是認真的懷疑。
“在大魏時,我自問已將靈閣酒全部喝過一遍,每一種酒的細微差別都在這里。”虞尚云伸出手指點點自己的額角,“這酒,不在其中。”
他很確定,他與梁霄喝的的確是靈閣酒,因為靈閣釀造技藝與別家不同。但這個味道很陌生,不同于他之前在靈閣喝過的任何一種。
梁霄不緊不慢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淡淡地看向虞尚云,語氣更是天經地義,“這酒是我媳婦兒親手為我而釀,你當然沒有喝過。”
說完梁霄也不看虞尚云是何反應,把他晾在一邊就自斟自飲起來。
虞尚云聽到“媳婦兒”三字心里更加不爽,他酒勁兒上涌,冷笑一聲,“真是叫人好生羨慕。”
但他的語氣和話意全然不同,梁霄也不介意,繼續喝酒。
“郡主的確貼心,千里迢迢還惦記著梁大人喝酒。”虞尚云笑容不太自然,“這么好的人確實難尋,梁大人的運氣著實令虞某艷羨不已。”
梁霄毫不客氣地得意一笑,顯然認同了虞尚云的話。
虞尚云臉色更加難看,尤其是看到梁霄一臉幸福,他更覺心里堵得慌。
“難道梁將軍就沒想過為郡主考慮?”虞尚云又道。
他這話一出,就是越界。徐若瑾和梁霄是夫妻,他們之間的事輪不到第三者插手。
虞尚云卻絲毫沒有自覺,光明正大地當著梁霄的面,把徐若瑾的事當成自己的事,理直氣壯地反問起梁霄來。
梁霄定定地看著虞尚云,眼神冷厲。
虞尚云根本不把梁霄的警告看在眼里,“難不成你只顧著享受沙場的桀驁,早把郡主拋之腦后?”
虞尚云一副看好戲地模樣等梁霄的回答,神情和話語都帶著不可忽視的嘲諷。
身后的孫伯聽得也是膽戰心驚,額頭突突地跳。他家國主竟然把心意表白到梁霄這里來了!實在匪夷所思。
虞尚云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你這樣的人,真配得上她嗎?”
本書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