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9.
下人吩咐著去請了董公公,董公公仍舊是那一派諂媚的笑容,先給徐若瑾請了安。
“還請什么安?又不是外人。”
徐若瑾也懶得再寒暄客套什么,直接問著董公公道:“太后的身子骨如何了?這么急著來,是不是想找沐阮進宮?”
董公公連忙搖了搖頭,“咱家今兒來可不是為了沐神醫的事兒,瑜郡主這會兒也已經知曉懿旨宮裁的事情了吧?咱家今兒來就是為了給您瞎聊幾句,這次宮裁出了宮的人,別家未必肯用,更是未必敢用。但若是瑜郡主要用,盡管放心大膽的用,是用不出毛病來的。”
徐若瑾微微一皺眉道:“這可是太后口諭?”
董公公立刻雙手亂搖,當即否認:“哎喲,瑜郡主您這可別介,這哪兒是什么太后她老人家的口諭啊,咱家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亂傳不是?”
見徐若瑾的臉色微有狡黠,董公公立即把話軟了下來,仍舊是那般諂媚的笑著道:“但如今宮中裁減人員節省銀子,太后心疼瑜郡主怕您身邊缺人伺候,偶爾提上一句半句或許是有的,但也未必那么清楚……”
“咱家今兒就是想和瑜郡主瞎聊幾句,也是咱家的揣測,呵呵,揣測!”
徐若瑾抿了抿嘴,根本不搭理董公公的話題。
他今日能親自前來見自己,定是太后的吩咐,可卻還不肯說的明白,這事兒讓徐若瑾很是不喜。
如今楚云秀是養在自己這里,壓力已經夠大的了,還讓自己去揣測宮中的心思?
她才不廢這個腦子呢!
“太后疼我對我好,我都知道,您和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您想說點兒事兒至于這么拐彎抹角的嗎?傳個話兒又不能是口諭,這話我懂,可您不能明懂裝不懂!”
“咳咳,咱家渴了,哎喲,真是走的急了,容咱家先喝兩口水!”董公公輕咳兩聲端起茶杯,也是在遮掩內心的尷尬。
其實這事兒不是他不樂意承認,而是不敢承認,否則他這一條老命恐怕要比太后走的還要早了!
“瑜郡主您明白,明白就好,這事兒您別怪咱家,咱家是真不敢……”董公公未等再說,紅杏正好也進了屋子,把剛剛吩咐下人做好的牌子遞給了徐若瑾。
徐若瑾隨手拿過看了看,遞到了董公公面前道:
“您看我派幾個人,舉著這牌子站在宮里的細門外頭等著,合適嗎?”
董公公接過牌子來一看,眼睛登時就直了。
“哎喲我的郡主呦,敢情這事兒您早琢磨清楚了?咱家服了您了!”
徐若瑾翻了個白眼兒:“若是董公公到我這里的時候我還沒個布置,那怕才是對不起太后她老人家了吧?在您的心里,我就那么蠢么?”
董公公面上登時有些訕訕的,苦笑道:“咱家服了,這一次是真服了!”
“沒飯吃的來郡主府,有肉吃!”
太后得到董公公回稟的時候,竟被她鬧的這說辭弄的哭笑不得,“這丫頭,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還如此任性胡鬧,難道她真要派人舉著這牌子站在宮外?”
“哎喲,這當兒瑜郡主派的人已經在四角回門外了。老奴回宮的時候是一起奔過來的,不光舉著牌子,還帶著酒肉!”
董公公一臉的苦笑,又不得不說實話。
夜微言聽了這話當即頭疼,揉著額頭不滿的道:“這兩口子,就不能不這樣折騰么?!終歸是皇家的臉面,宮里的體面,本來宮裁的事情就已經夠熱鬧了,這是要做個滿城風雨出來不成?”
夜微言幾乎已經可以看到明天早朝上有多少大臣遞折子痛斥徐若瑾藐視皇室,參梁霄驕橫跋扈的樣子了。
太后靠在軟塌上,看著夜微言如此頭疼,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其實皇上倒也不必多慮,那丫頭是在幫哀家!更是在幫皇上啊!”
“幫朕?”
夜微言聞言低頭思忖了一下,“朕知道后宮里有很多纏七纏八不清之事,這也確實讓朕心中不安,母后告訴朕要下重手整頓,朕也同意了,徐若瑾如今鬧一鬧,把眾人的目光分攤過去,的確能幫著轉一下視線,但您是否話里有話?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母后但請明說。”
夜微言說著話,眼中疑惑卻更甚。
太后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給董公公使了個眼色。
董公公立即將“慈安宮”中的其他人趕了出去,連原本太后的貼身宮女都沒留下。
“干干凈凈,就老奴伺候。”
夜微言的目光在太后和董公公之間來回徘徊,他強烈的預感又增強多倍,可一時之間他又猜不到太后想做什么,只能呆呆的看著太后,等待他焦慮已久的答案。
太后沉沉的嘆了口氣,“皇室?宮里?這就是皇室這就是宮里?!皇上乃是一國之君,哀家更是太后,是后宮之主,要聊點家事卻還需如此,這還是大魏的天下嗎?這還是夜家的皇權嗎?這樣的宮里皇上與哀家這般住著,怕是真不如平民百姓過的舒心吧!”
這番話說出,夜微言心頭猶如重重一擊,疼的他半晌沒緩過來勁頭!
一直以來,他都想做個明君賢君,可怎么這皇帝當到頭來竟然和太后說個悄悄話都還要落到如此地步?
“兒子不孝,讓母親操心了!”
夜微言沒有自稱朕而是用了“兒子”二字,看著太后病懨懨的憔悴面容,眼圈已忍不住紅了。
“別說什么孝不孝之類的話,皇上對哀家好,哀家心里都懂得的!”
太后說出這樣的話來倒讓夜微言的心中有些寬松,只是下一句話卻讓夜微言驚住了:“天家無小事,這些年皇上與哀家一直隱忍,哀家能容則容、能忍則忍,可今時今日的態勢已有不同,趁著哀家還有一口氣在,有些事情就出面做個惡人,幫皇上料理了!”
太后的臉上露出了堅毅的神色。
許久以來,她似乎就是一個不愿摻入其他事務太多、只想安享清福的太后。
而在這一刻,她臉上堅毅慈祥,卻比任何的時候都更像大魏國無與倫比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