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徐若瑾回到太后的寢殿,臉上和煦的笑意,讓本欲問她接過的太后笑了笑,“看來哀家不必多問了,你是個福氣的人,為她看過之后,她自當也能沾沾喜。”
徐若瑾繼續坐在太后臥榻一旁的小杌子上,“臣婦也不敢作準,還要等明日沐阮進宮才能做最后的定論。”
“讓她們帶著悠悠去外殿休息了,孩子小,別在哀家身邊,再被染了病。”太后見徐若瑾進來看了半晌,知道她還是惦記著孩子。
徐若瑾笑笑道:“您是大魏最尊貴的太后,她在您身邊沾的乃是福分,哪會是什么病?更何況,您的身體康健,沒什么大問題,都是您自己心里多想。”
“哀家的身體,哀家心里清楚。”太后拍拍她的手,讓她坐的更近一些,“人各有天命,這話你信嗎?”
徐若瑾愣了一下,點點頭,“臣婦信。”
“哀家之前不信,現在也信了。”太后端詳著徐若瑾的面孔,“你和她,真的很像,非常像。”
太后突然提起朝霞公主,徐若瑾的臉色僵了僵,她知道太后今日或許有心與自己說一說過往,也便沒有再含糊過去,直問道:“她,還好嗎?”
“哀家也不知道,自從她被關進禁地,哀家就在沒有見過她。”太后似想起過往,臉上流露些許遺憾,“你定會想,哀家乃是太后,可謂是大魏國中,除卻皇上之外最尊貴的人,為何不見她?”
“其實哀家也可以見,可是見過之后呢?又能如何?”
太后的聲音微有顫抖,“這是哀家一直無法給與自己答案,沒想到,一晃便過去這么多年。”
徐若瑾低下了頭。
太后所說,的確是她曾有過的疑惑,如若她與朝霞公主關系那么好,何必不去禁地見一次?哪怕是司徒家族在守著禁地,豈不還是皇命為重?一切都是推辭。
可似太后說的這樣,見過之后又能如何?
那么多年的好友閨蜜,難不成見過之后還把她留在禁地?可不讓她留在禁地,又違背了先帝的遺詔。
太后的心里很難、很苦,似乎這才是她心中最大的一個結。
“臣婦能夠明白您的心,更是從未有過怨懟。”
徐若瑾看向太后,“您或許是這宮中最慈祥、善良的第一個人了。”
“不,哀家不善良。”
太后搖了搖頭,“是她說的,她說哀家并不是善良的人,而是事不沾己,反而是最自私的人。”
徐若瑾當即震驚的瞪大眼睛!
朝霞公主說太后自私?這、這怎么突然讓她無法理解二人之間的關系了?
太后看到她的震驚,笑著拍拍她的手,“其實她說的沒錯,因為哀家何事都不沾,不沾喜、不沾怨,不沾宮中所有的人情世故、不沾宮外親朋娘家的恩求是非,所以哀家的確是自私的人。”
“話也不能這般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怎能說是自私?我們不過是女人罷了,能爭的也就是穿幾件料子更好的衣裳,可那也是衣裳,戴幾件名貴的首飾,可歸根結底只是飾品,真正的行軍打仗、開疆擴土還是男人們的事。”
徐若瑾自嘲的一笑,“雖然這話說的有些自嘲,可事實如此,縱使女人們想要出力,也只能是智慧,拼搏武力,我們做不到,何必強求?”
“你的想法并不出奇,出奇的乃是她。”
太后看向徐若瑾,“她的心中始終不服任何男人,但她聰明,的確聰明無比,這一點,哀家自認為無人能比得了,而你……”太后看了半晌,“你與她是不同的人。”
徐若瑾抿了抿嘴,“您今日為何與臣婦提起她?”
太后總不會是一時興起才說了這些,一定有她的目的。
“嗯……”太后沉了半晌,才與徐若瑾道:“哀家想與你做個交易。”
“有什么臣婦能做到的,您直接吩咐就是了,哪里談得上什么交易?”徐若瑾的心豁然謹慎了些,“這話您是要嚇著我的。”
“好,那哀家不談交易,哀家請你幫個忙。”
太后轉了說話的角度,可徐若瑾知道,她的要求恐怕自己很難做到。
“太后您吩咐,只要民婦能夠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她的話說的格外婉轉。
“把云貴人帶走。”
太后說出這么一句,嚇的徐若瑾小杌子沒坐住,險些跌了地上!
站直了身子,把小杌子扶正,徐若瑾重新坐上去的時候,感覺心中無比的沉重。
“太后,她畢竟乃是皇上的人……”徐若瑾沒想到太后的要求這般奇葩?讓自己帶走云貴人?帶有一個懷有龍種的女人?
這個請求太瘋狂了,連自己這么強大的心臟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這件事情,哀家以后會告訴微言,但現在不會說,只會對外宣稱云貴人死了,是受了皇后的責罰而死。”
太后的臉色冷峻無比,“云貴人如若生子,起碼還有七八個月,無論這個孩子是男、是女,皇后都容不得她的存在。”
“而如若皇后生下的是個龍子,那將來定是太子,云貴人和她的孩子都別想好過,如若不是龍子,而是個公主,那皇后定會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云貴人的身上。”
太后苦澀一笑,“那時,哀家已經不在了,哪能護得住她們?如若皇后沒能誕下龍子,云貴人所生乃是龍子的話,皇上自會把他們接回來的。”
徐若瑾抿了抿嘴,“太后,容臣婦說一句,這個想法真的很大膽啊,難不成,您……您害怕皇后對云貴人下毒手嗎?”
太后看著她,語氣平淡,卻冷酷無比,“哀家不妨直說,這個念頭也是剛剛生成,今日一早,哀家的宮中死了兩個宮女,而這兩個人都是吃下本應云貴人吃用的東西……”
說至最后,太后已經有些壓抑不住心底的怒意,“就算這事情不是皇后出的手,宮中的那一道陰影也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所以哀家才有如此相求。”
“若瑾啊,哀家只信你,真的只信你。”
太后最后這一句說的格外軟弱無力,讓徐若瑾當即眼睛酸澀,險些掉下淚來。
可這么一件棘手的事情,她能答應嗎?她敢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