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這一句話,仿若是枚無形的細針,深深刺中徐若瑾的心底。
她感覺自己抱著小悠悠的手都僵硬不堪,好似手臂已不聽自己的使喚。
梁霄送太陰縣主離開院子,便讓方媽媽跟隨送行,而他則折身返回屋中,將渾身僵冷的她抱在懷中。
她抱著悠悠,而他寬大的懷抱可以將母女二人都擁闊其中,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這樣靜靜的抱著她。
徐若瑾僵緊的身子逐漸的松懈下來,悠悠似被抱的不舒服,小臉皺在一起準備要哭,徐若瑾立即輕拍,梁霄則把奶娘喊了進來,讓她把悠悠先抱走。
“你放心,我沒事。”徐若瑾自己說完這句話都覺得很是敷衍和虛偽。
這張臉連笑容都擠不出來,又怎能沒事?
自己抱著悠悠,而太陰縣主又提她?當年她生下自己,也是這般樣子的抱于懷中么?
盡管自己不愿再多去想,可朝霞公主的影子又在腦中浮現,讓她想揮都揮散不得。這似乎已經成為自己的夢魘,特別是在生下悠悠之后,感覺更為強烈。
之前,她一直覺得此事沒必要追根究底,是梁霄一直對此事懷有執念,才屢屢要求皇上給予一個明確的答復,洗刷自己皇族恥辱的身份。
可如今看來,是自己一直懵懂逃避,而他看透了自己的真心。
如今不過是太陰縣主的一個交易,就讓自己徹底的漏了底,徐若瑾啊徐若瑾,你沒有自己想的那般堅強,又何必再硬撐下去?
梁霄也沒想到,太陰縣主會來找徐若瑾做這等骯臟的交易。
姜中方有意以姜婷玉與夜微瀾的婚事,重新為姜家尋找門路,脫離梁家的束縛,可太陰縣主乃是明白人,她知道這個風險或許很大,所以才來找徐若瑾,更是切中了徐若瑾的命脈!
他輕撫著她的長發,“此事并沒他們想的那般簡單,這個交易做不得。”
“哦?”徐若瑾側身看著他,“我又沒想答應這件事,你這么緊張干嗎?”其實她下意識的動過一絲念頭,盡管只是剎那,或許只有一秒,但她絕對不會告訴給梁霄,否則他傷心不說,自己也覺得理虧。
梁霄輕捏了一把她的臉蛋,“你敢說沒動過念頭?”
“沒,沒有!”徐若瑾把頭窩在他的脖頸之處,“我是被嚇到了,真的被嚇到了!”
她的眼睛微有濕潤,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梁霄則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她,也是希望她能冷靜下來:
“姜中方歷來是不支持一直輔助梁家的,而且他在京都人脈頗廣,有意另尋投靠的主子,而不是拴死在梁家身上。”
梁霄說起事情的起因,徐若瑾也靜下來認真的聽,“然后?”
“所以他準備聯絡上夜微瀾,把姜婷玉嫁去做側妃,但姜婷玉畢竟乃是在太陰縣主膝邊長大,她不愿把姜婷玉如此赤*裸的當成交易品,所以才來找你做最后的試探。”
徐若瑾深吸口氣,“可這不過是他們所想,夜微瀾的婚事皇上亦或太后賜婚,哪有那么容易?”
“夜微瀾手中如今只差兵權,如若姜家投靠,他的勝算很大,不過是側妃,夜微瀾若主動向皇上提請,皇上也不見得會駁回,恐怕會以讓他離開京都為交換的條件。”
梁霄的推測,徐若瑾仍有不懂,她直直的看向梁霄,梁霄輕抿下她的發絲,“因為皇后還未生育,是男、是女無人能知,皇上需要時間。”
“那我們呢?”徐若瑾輕問,“失掉姜家的臂膀,打擊會不會很大?”
“姜家的勢頭的確夠大了,也該被打散了。”
梁霄下了如此定論,讓徐若瑾微有吃驚,可仔細一想,這事兒也并不奇怪。
姜老太爺畢竟年邁,而且久居中林縣,是管不著京都此地的晚輩的,而姜中方在京都日久,人脈充足,更有各地的姜家子嗣都要依靠他來鋪路,所以他的個人影響力也就越來越大。
自覺可以與梁家抗衡,那又何必屈居人下,只做個輔助的臂膀,而不去做翱翔天空的指揮者?
而姜婷玉雖是他的女兒,卻是他很不喜歡的女兒,用她來與夜微瀾做交易再好不過,似乎在這個時代對權利有著無限奢求的人們來說,政治婚姻是必然,他們也是這般過來的,并不會心中有任何愧疚。
徐若瑾也想明白太陰縣主為何會來與自己做交易了。
因為在她的心目中,皇上解除對朝霞公主的禁令、恢復她公主的名譽,自己或許能夠得到很大的利益,起碼這一個皇族之恥的名聲沒了,再有梁霄這位夫君,自己的名聲地位都會十分圓滿,不過是讓姜婷玉來府上做個側妻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她們沒有想到徐若瑾乃是另一世界的靈魂。
在她的心中,唯獨感情不可交易,無論那一方的交易品是什么,她都不會答應。
因為感情并非是她自己一個人的,還有梁霄。
讓她因為一個從未見過的生母去犧牲自己與梁霄奢侈的情感?這簡直是最大的笑話。
她要對得起自己,更要對得起他……
“事情瞬息萬變,誰都沒有想到身邊最先出事的會是姜家。”徐若瑾依偎在他的懷中,蹭了蹭,“這背后也有皇上的意思吧?”
梁家在軍權的勢力讓夜微言都心有忌憚,而姜中方敢如此硬氣的與梁家叫板,不可能沒有皇上的默許,否則他不會連姜老太爺的話都違背。
“聰明。”梁霄嘴角露出笑,“看來我的媳婦兒不會傻三年。”
“討厭。”
徐若瑾輕斥他一句,“這些事情還是你來操心吧,我還沒出月子,只想抱著我的小悠悠傻傻的呆著,什么都不愿意想。”
“放心,有我。”
梁霄被她親昵撒嬌的蹭來蹭去惹起了火,可心中的火熱仍舊沒法發泄,讓他憋悶的覺得喘氣都似噴火,實在忍不下去了!
大手在她背后摩挲開來,徐若瑾身子一僵,立即躲開,“還不行呢……”她聲音輕柔呢喃,其實心中也想。
梁霄看看窗外淡淡落下的雪花,感嘆的道:“即便下雪,也得去洗個冷水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