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王府門前的人越來越多,卻是沒有人敢輕易議論,即便是小聲的嘀咕,也不過是問一問事情的起因如何,關于事情的孰對孰錯,根本沒有人敢輕易出口。
那除非是不想要自己這個腦袋了!
太醫院的醫正大人都因無法救治被勒令跪在地上,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
生病的人乃是澶州王世子妃,無人敢議論她的生死,即便有人心里巴不得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快些閉眼,好留給太醫大人們一條活路,但這話也只敢在心里腹誹罷了,沒有人敢說出口。
太陽高照,天空晴朗,蒼穹被湛藍涂滿,只有一朵薄薄的云在天空懸掛,好似老天在俯瞰大地上可笑的人們。
王府的管家聽了澶州王的傳令,立即找人到門口將百姓們阻擋在外退后五步,澶州王才從王府內踱步出來。
澶州王的出現,自當引起一片嘩然!
人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找尋著縫隙想看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王爺都已經露面了,恐怕事情不會再這樣僵持下去了!
澶州王沒有理睬圍觀的眾人,那對他來說不過是群卑微的螻蟻。
他背著手走到羅春面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
“還是沒有想到法子嗎?羅春,你乃是太醫院的醫正,正四品的官職,本王不信你會對此癥束手無策,更何況你連世子妃是什么病都診不出來,你這是故意與本王作對吧?你以為本王雖把你摁在這里跪著,卻不敢真的殺了你嗎?”
一旁的幾位太醫看在眼中,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兒!
他們皆心知肚明世子妃到底是什么病癥,只是無論此時是有心效忠巴結澶州王,抑或是抵制埋怨澶州王,都沒有人敢說出實情。
太醫們齊齊的看向了羅春,羅春跪了許久,此時額頭已經滲出一層濃密的汗珠,嘴唇都已經微干發白,翹起了干裂的皮,顯然有些支撐不住了。
“啟稟王爺,卑職已經盡力而為,更不知世子妃為何咽不下藥,更是昏迷不醒,恕卑職愚鈍無能,實在抱歉了!”
羅春的面色平靜,只是說話的聲音透著強烈的顫抖,這也因體力不支,嗓子干涸,他畢竟已經是四旬年紀的人了。
“本王不信!”
澶州王看著他便罵道,“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便病倒不起,一連十天了,你們這么多人都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當本王是傻子不成?”
“你乃是太醫院的醫正,你如若不肯說世子妃是什么病,其他人又怎敢說,你是不是與誰串通好了要故意害世子妃?說!”
澶州王的胡攪蠻纏,羅春并沒有格外驚訝。
在京都混跡許久,更是伺候在宮內眾位貴人們之間,他早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更是預料到自己亦或許會遇上這樣一天。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快罷了!
羅春不是傻子,澶州王如此逼迫他,顯然是想讓他吐露出瑜郡主。
可這件事情與郡主毫無瓜葛,更是牽扯不到丁點兒,他羅春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絕不會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去坑害他人。
更何況,這些時日與郡主一同商討酒方子,羅春不免懷念起當初跟從師父學習時的情景。
那是讓他始終記憶猶新的。
師父全權相授,將所學的所有本事全部傳授給他,而瑜郡主更是將她所學毫無保留的全部分享出來。
這讓羅春感受到同門師兄妹的親切和情懷,是外人無法比擬的。
而他也不會說出世子妃的病癥或許是墮胎,這可能是澶州王府天大的丑聞和秘聞,亦或許連澶州王自己都不知道!
如若自己將此話說出口,雖然是報得了一時之仇,卻坑害了其他同僚,澶州王必定會要一個否定的答案,其他人又怎樣回答?
回答是墮了胎,那是既不想要官又不想要命;
如若回答不是,那則違背了醫德,更是蒙蔽了自己的良心!
如此難以選擇的難題,他羅春又怎會交給其他人?
索性自己硬扛到底,大不了搭上這一條命……
他此時已經開始后悔了,這輩子到太醫院任職就不應該成家,不應該有兒有女,否則自己死了倒罷了,家人可怎么辦?
這件事情只能委托給瑜郡主了。
羅春對徐若瑾的信任,甚至高于自己,想必不用自己囑托,郡主也不會薄待他們,羅春此時更思念自己的師父。
可惜自己恐怕沒有機會再見到師父了……
羅春的腦中雖然思緒混亂,但卻格外清晰。
“啟稟王爺,卑職行醫治病,賺取散碎銀兩養家糊口,不敢說自己醫德高尚,但也絕不會與別人串謀坑害世子妃,拿是會天打雷劈的事情。”
羅春看向澶州王道:“不能治愈世子妃乃是能力不足,只是能力不足,還請王爺恕罪。”
“什么能力不足?所有人的命你都能救得,唯獨世子妃的命你救不得?本王還真就是不信了!”澶州王朝著管家一擺手,“賞他二十大板,本王就不信,二十個板子落下,他的嘴還這么硬!”
羅春眉頭微蹙,澶州王看在眼中道:“你若現在肯說出是何人指使,本王也可以放過你。”
羅春咬了咬牙,“卑職真是能力不足,沒有他人指使!”
“給本王打!”
澶州王下了令,王府的管家擺手,王府的侍衛立即上前摁住羅春,其余的太醫連忙哆嗦著轉過身去,閉緊眼睛不敢看!
他們如何不知道羅春大人心中是如何考慮的?這個時候誰上前說出實情都是錯,更是找死,只期盼著王爺將羅春大人打過瀉火之后便就此罷了。
皇上和太后此時怎么不召見眾人進宮了?尋常斗得你死我活,可這個時候皇族就是皇族,澶州王發了怒火,太后和皇上也一致對外默許。
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張纮春此時拼命的朝著澶州王府門口擠去。
其實從澶州王出現開始,他便已經動身了。
只是聚在門口的人太多,他那紙片子身板根本就擠不動。
即便馬彪在前開路,更是嚷嚷著“讓開,讓開,禮部主事大人在此”,卻也沒有人搭理他。
什么禮部主事大人?這時候都顧著看熱鬧呢,憑什么讓?
更何況若是真有京官來此,還能沒有人通報?還能擠在人群當中?
瞧他長得那副德性,臉上還有一塊疤,看到獐頭鼠目的樣子就不像好人,無非就是想湊上前看熱鬧罷了,連這種胡話都敢編排,真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