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此時才聽梁霄說起洪老大夫當初離開中林縣之后的事情。
那時,梁霄就派人跟著他,也是因為他畢竟與多年前的事情沾染了微妙的關系,怕他有危險,更怕他的危險波及到徐若瑾。
而后沐阮跟著去了七離邊境,待沐阮回到中林縣梁家之后,洪老大夫則接替了沐阮的職務,在七離邊境擔負起隨軍大夫的責任。
梁霄早已將事情布置的詳細周密,所以梁鴻在支撐著前線,梁霄才能踏實放心。
只是這件事梁霄尊重了洪老大夫的意見,沒有告訴徐若瑾,“他本想隱姓埋名就在七離邊境扎根生活,不讓我告訴你,是怕你一時沖動告訴沐阮,沐阮一定會過去找他,而他自覺愧疚,無法面對。”
徐若瑾咬了咬唇,雖有埋怨,卻覺得自己如若知道師父的下落,亦或許真會告訴沐阮。
因為沐阮雖有心結,卻一直渴望再見到洪老大夫……
“師父的心中始終懷有愧疚,他一直都想為沐阮正名,所以澶州王發布的詔令一定對他誘惑很大。”
徐若瑾想到此處只覺得脊梁骨都發冷,楚嫣兒單憑借一個洪家就能推測出自己與洪老大夫的師徒關系?設出這么一個局?
那她的城府到底有多深?
徐若瑾仔細思索,總覺得自己漏掉了什么,梁霄看她凝眉思忖,安撫的拍了拍,“你不要把她想的過于聰明絕頂,她不過是捕風捉影,更大的目的是為了讓皇上難堪,畢竟宮里的那一位還活著,這乃是一根隱形的刺。”
“皇上如今的風頭正盛,提起宮中隱秘,無疑是潑上一盆冷水,哪怕洪老大夫和羅春都與我無關,她根本毫不在意,只為了牽扯到我,翻出舊賬?”
徐若瑾對楚嫣兒的心機著實唾棄到五體投地,“她可以不在意師父的性命,可我卻不能不在意,楚嫣兒,你贏了,因為你刺到了我的痛點,如若師父真的露面,我是一定不會不管的,但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如此輕閑得逞!”
“先不要著急,看洪老大夫是否離開了七離邊境,如若到了京都,也會想辦法攔住他。”梁霄看到她眼眸中露出的銳光,她已經怒了,這是她真的動氣了。
感覺到他手掌傳來的溫度,徐若瑾狂躁的心情也減弱些許,她告誡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如若這時候慌亂,那才會讓楚嫣兒得意忘形。
既然能在事情發生之前捕到先機,那她一定能夠破掉楚嫣兒設下的圈套,一定!
窗外的天色已有幾分微藍,而梁霄還未得到梁三的回稟。另外幾個人已經到京都附近開始搜索洪老大夫的下落。
時間一點一滴的度過,徐若瑾也沒有了濃重的睡意,洗了一把臉,她喝了幾口稀粥之后便拿起醫書開始翻看。
每當遇上解不開的難事,她都以這樣一種方式來恢復平靜和冷靜。
而她也是在耐心的等待,等待著師父消息的到來。
太陽高照,時辰已經不早,晨起賣早點的小販已經擺開了攤子,路邊的店鋪也逐漸開張。
炊煙裊裊升起,在湛藍的天空中畫下了幾朵云,街路上的人們逐漸多了起來,又是一日的開始。
梁霄等候許久,并未等來屬下們查到的消息,他也略有心急,梁一回稟事之后便也出了門。
徐若瑾靜靜地坐在屋子里,看著窗外枝頭嫩芽上的鳥兒叫,似乎鷯哥兒的“好嘎好嘎”都引不起她的笑容,因為徐若瑾真的開始擔憂起來。
不僅是擔憂洪老大夫,也擔憂羅春師兄,更是想到了沐阮。
似乎周邊的人都因為她的身世遭受牽連,難道真的是自己不詳嗎?
自己爭來這一切,卻要身邊的人付出巨大的代價,可她情非得已,其他人皆是情非得已,那又到底是誰的錯呢!
這個念頭在腦中蹦出,徐若瑾便立即搖了搖頭,這個想法實在是太消極了,她不應該這樣想。
多年前的恩怨總會因一個節點引發出來,做一個最終了結,否則那么多的冤魂如何能平復?那一個謎沒能解開,如何能讓參與亦或經歷過的人心中陰霾不散?
如若自己的身世便是這個節點,那她不介意將此事放大,無論結果如何。
她只期望老天爺能夠睜開眼看一看,讓行惡的人有惡報,行善的人能有福報,這是她最大的盼望。
看著寬敞空蕩的郡主府,即便再華麗富貴,徐若瑾也不覺得這是一份榮耀。
她從一無所有到貴氣盈門,老天爺賞賜的這個身份和如今的積累,正是讓她為遭遇不平的人鳴冤,那她就要利用起來。
至于怎么利用?那便是手段了。
徐若瑾不認為手段二字卑劣,只分手段是行善還是行惡。
楚嫣兒,我看你能猖狂到什么時候?
而這一會兒工夫,白芍從外進門回話。
只是紅杏沒有讓她直接就見徐若瑾,而是在門口問著她要回什么事情。
“郡主這會兒正歇著,如若不是急事就明日再回吧?”
紅杏上下打量了她,“不是又得了什么外人的口信兒,想來看看郡主在干什么吧?!吃誰的飯、拿誰的銀子心中都要有數,別干那些缺了八輩子大德的事兒,是會遭報應的。”
白芍臉色赤紅,裝作聽不懂紅杏的話,“紅杏姐姐為何這樣說我不知道,郡主吩咐奴婢去處置園子里修剪的事情,只是覺得天色也暖了,園子里的湖里是否要再放幾條錦鯉添添喜氣,如若紅杏姐姐覺得此事不重要就算了,改日再向郡主請安。”
紅杏不由得輕笑,“這么點兒事兒至于直接來問郡主嗎?難道你不會去問方媽媽?之前你也是在大戶府邸里伺候過的,怎么如此沒有眼力價兒?如若還藏著腌臜心思就快些給我滾,不然你敢做什么對不起郡主的事情,我撓你個滿臉開花!”
黃芪此時也從外進門,正聽到紅杏的謾罵,她無奈的看了一眼白芍,白芍有心辯駁幾句最終卻只字未說,轉身離去。
紅杏看了一眼黃芪,也有心敲打敲打她,“別覺得我罵的難聽,姑奶奶我就是這么個性子,對郡主忠心,我認你為姐妹,挖心掏肺都行,如若敢對郡主有半點兒賊心眼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即便郡主不罰,我也絕不容忍!”
黃芪咬了咬嘴唇,走到紅杏身邊道,“我有話要回給郡主!”
紅杏本想馬上拒絕,可看黃芪的表情又覺不對,琢磨下問道:“白芍真的有事?”
黃芪點了點頭,“她與忠勇侯府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