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
徐若瑾這一句話著實讓于統領啞然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確懷疑圣旨是假的,可他又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假的,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圣旨上到底是什么內容啊!
之前只聽澶州王交代,這一次必須斬斷梁家的這一條路,所以依他來看,圣旨不是定死罪就是定活埋,怎么也不可能是空無一字。
但他敢說出圣旨是假的嗎?
不敢!
再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所以他只能認定,是有人將圣旨偷換了。
但他還是這一次隨行的統領,圣旨被偷換,他也難逃罪責,可這總比灰溜溜的回京復命要強。
而且,對梁家,他有股莫名的憤恨不平,如若不能看著梁家人倒霉,他心底的這口氣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徐若瑾,你不必狡辯,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有空白的圣旨,而容我說句不客氣的話,梁夫人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做出了反應,顯然……”
于統領目光移向了梁夫人,“你們這是早有預謀的!”
“圣旨,一定是被你偷著調換了!”
“于統領還真瞧得起我,我如若有那份偷換圣旨的本事,砍了你的腦袋也是輕松事兒了,那我又何必聽你在這里耀武揚威的胡攪蠻纏,偏要偷換圣旨,不找尋清凈?”
徐若瑾的語速極快,“你指責我也就罷了,居然連母親都敢誹謗污蔑,你真是膽大包天了!”
于統領不肯服軟退縮,“我是在說事實!”
“田公公,”徐若瑾看向老太監,“母親乃是一品誥命,他這般欺辱,不知該當何罪啊?”
梁夫人此時已經在一旁靜候歇息,吵架這事兒完全由徐若瑾一個人來。
一是這種事她不懂不會不擅長外加心虛,所以不發一言,二來,在梁夫人眼中,于統領是個什么身份?他還不夠身份與自己對話。
而他剛剛對自己的指責,更是無稽之談。
完全懶得理睬……
田公公見梁夫人在一旁不做聲,心知這件事恐怕沒那么容易得出個結果了。
既然皇上都給了空白的圣旨了,他偏袒梁家,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于統領剛剛的話的確是過分了,梁夫人乃一品誥命,出身侯府,師從大學士,輔佐梁大將軍多年,她的智慧,對圣上空白一旨的理解,不是你這等身份的人能懂的。”
“田公公你……”
于統領沒想到田老太監會這般偏袒梁家,氣的嘴唇發抖,指著他不知能說什么,“你行,你厲害!”
田公公才不在意他的憤惱,“于統領,咱家就事論事而已,你如若記仇心上,咱家也著實無奈,不過,您還是先為梁夫人賠個罪吧?”
“哼!”
于統領不肯認這個慫,徐若瑾在一旁道:“不肯為母親賠罪,卻還端著圣旨不肯交給我們,于統領,我真納悶你到底是個幾品官?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我……”
“你什么你?”徐若瑾不容他開口,“今兒你若不為母親道歉,我還真就不依了!”
“你不是不肯信圣旨是真的?”徐若瑾插腰怒指,“我這就收拾行囊跟隨你回京都見皇上,請皇上主持公道!”
“順哥兒,備馬車,春草,收拾物件咱們準備進京都!”
徐若瑾如此斬釘截鐵,反倒是讓于統領猶豫了下,“你不許擅自離開中林縣!”
“我憑什么不能?我為什么不能”徐若瑾指著自己的鼻子道:“這是皇上的旨意么?”
“梁家是罪臣之家……”
“這是誰說的?”
“世人皆知。”
“我怎么不知?是皇上金口玉言?如若不是,我倒要問問這是誰說出的話,不單污蔑母親,還要置梁家于眾矢之的!”
徐若瑾插腰怒喊,“于統領,我倒是要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因四爺曾傷過你,而你上一次更是帶著刺字離開中林縣,讓你嫉恨的想因公謀私,陷害梁家了!”
“可那又不是我們四爺做的,你憑什么跟梁家沒玩沒了?小肚雞腸,可恥可憎,居心叵測,胡亂咬人……”
京都傳旨一隊共有三十多人,盔甲佩刀,將梁家正院圍的密不透風,格外兇悍。
只是他們的統領在院內被梁四奶奶劈頭蓋臉的指責怒罵,卻還不上一句一字,這著實成了一道很奇異的風景。
圍觀在梁家外面的百姓雖然看不見,但徐若瑾的尖銳罵聲徐徐傳來,盡管聽不清楚,但幾個字足矣,大家可以猜測連句,反而臆想出來的效果更引人興奮不已。
嚴弘文此時在外面的角落中豎耳細聽,陪著他的,自當是此地的縣太爺袁志中。
袁志中不肯在這個時候露面,可又想知道梁家到底會是個什么下場,與他不謀而合的,自當是嚴弘文。
嚴弘文也知曉梁家大概會被治個什么罪,所以他要把徐若瑾的命買到手中。
對這個妹妹,他的心思是很復雜的。
若她真是死罪,他不舍;
她為奴,他不忍;
所以他要提前做好準備,將她的命掌控在手,哪怕……哪怕他置辦一個與世隔絕的籠子養她到老,他也不期望前兩件事的發生。
這種感情莫名其妙,但他是發自內心的想要這般做。
只是為何田公公和于統領進去這么久,反而傳出了徐若瑾的怒罵?
如若旨意已下,她撒潑的怒罵不公也不會持續這么久的。
嚴弘文不是個傻子,他隱約感覺到出了什么差錯和問題。
不是徐若瑾自己的手段,那就是梁霄的布置,如若讓他猜測,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徐若瑾再聰慧,她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袁志中心底猶猶豫豫,忍不住問著嚴弘文,“駙馬爺,您瞧著這事兒,是不是有什么不對啊?”
“不對?”嚴弘文攥了攥拳,“當然不對,這事兒壓根兒就不對。”
袁志中沒明白嚴弘文的意思,可看著他的模樣又不敢問。
遠處忽然有一股人潮涌動,似乎在給某人讓路,全都朝向兩邊讓開。
嚴弘文微有驚愕,看向了袁志中,袁志中也在納悶,如今在中林縣有名望的人都在這里啊,還能是誰來了
姜老太爺么?
不太可能啊!
那一駕馬車越來越近,嚴弘文的眼神瞇的更重。
“怪不得,怪不得,原來是他!”
“為什么又是他?!”嚴弘文的口中念叨著那個名字,心里滿是怨懟的神色,“夜微瀾,為什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