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等春草拿來傷藥,便去了梁芳茹新建的小院。
梁芳茹與曹嬤嬤正在用午飯。
她的手已經包扎了紗布,雖然看上去有些可憐兮兮,但望向徐若瑾的目光卻沒有怨懟,而是愧疚。
徐若瑾心底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幸好自己沒有沖去找方媽媽,否則真可能釀成了錯。
曹嬤嬤面色平淡,看到徐若瑾前來,余光睹見了綠蘿。
“長戒尺呢?”曹嬤嬤問。
綠蘿縮了縮脖子,看向徐若瑾,可四奶奶沒發話,她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去庫房沒有找到,已經告訴人去準備了。”
曹嬤嬤微微點頭,才看向徐若瑾,“四奶奶是來求情的?”
“怎么會呢,三姐姐與您習課,是她的福分,當初我與方媽媽學課的時候,也一樣挨過打的,這是常事。”
徐若瑾拿出傷藥,“是來為三姐姐送藥的,這是婆婆當初給的,傷愈快,而且不留疤。”
舉著藥朝向梁芳茹遞了遞,“稍后就涂吧,涂藥時會有點兒火辣辣的疼,但好的快,三姐姐忍一忍。”
梁芳茹面色通紅,羞澀又感激,“四弟妹有心了。”
“四奶奶識大體,還好沒讓我失望。”
曹嬤嬤若有所指,臉色也平緩了些,徐若瑾知道曹嬤嬤定是看穿自己的心思,笑著道:
“其實與嬤嬤您也沒必要說虛的話,我突然過來,不擔心三姐姐是假,可路上便想,您如今對三姐姐嚴厲一些,總好過嫁去王府再吃虧要更好。”
“挨打只是疼一時,若真是在王府出了錯,那恐怕要疼一世了。”
徐若瑾說這話是發自內心,“所以見了您,再看到三姐姐,我這顆心也放下了,這般魯莽,還請嬤嬤您多擔待,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四弟妹。”梁芳茹感激的看著她,徐若瑾給綠蘿使了眼色,“去上藥吧,往后不要大驚小怪的,這般沒有規矩,怎么跟隨三姐姐陪嫁到王府?”
綠蘿一臉畏懼,“奴婢也是心急。”
“心急有什么用?明兒三小姐習課時,你便去跟著我,打也要把你打出來,免得出去丟了小命,聽到沒?”
徐若瑾厲聲呵斥,綠蘿一臉僵硬,“啊?四奶奶,奴婢一定好好跟隨三小姐,絕不會再出錯的。”
“你不想跟著我,我便去與夫人說,讓夫人訓你!”徐若瑾抬出梁夫人,綠蘿一張小臉當即苦下來,“奴婢都聽您的。”
梁芳茹有些心疼,但她是個明理之人,點頭應道:“四弟妹不說,我也有這個打算的。”
徐若瑾直接把話挑明了,“只要三姐姐不怪我擅自做主便好。”
“怎么會?四弟妹的腦子比我管用,我如今是想管也管不明白的。”
梁芳茹看向綠蘿,“跟我進來上藥。”
綠蘿連連點頭,小碎步的跟著梁芳茹去了內間。
徐若瑾看向曹嬤嬤,親自過去斟了一杯茶。
曹嬤嬤也沒有客套,端起抿了一口,看她道:“四奶奶剛才所說雖是心中真言,可這等話也要分場合說才行,不見得人人都聽真話,都有容人之心的。”
徐若瑾一怔,臉上鄭重認真,“愿聽嬤嬤教誨。”
“倒說不上教誨與否,只是隨意聊聊罷了。”曹嬤嬤看著窗外,“梁家雖是被責貶到此地,其實過的或許比京都還要舒心。”
“功名青史,提到梁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哪怕頂子再紅的官兒,也會有幾分顧忌,不敢肆意招惹,除非是不要命了。”
曹嬤嬤收回目光,“可若是在京都便不一樣了。”
“就那么大點兒的地方,卻有無數人爭權奪利,出個門,或許就遇上三四個五品以上的官老爺的車駕,實在沒有什么滋味兒。”
“體味不到家族龐大的益處,只剩空洞焦躁的虛榮。”
“好比四奶奶剛剛那一番話,聽在不同人的耳中便是不同的味道和涵義,說不準就惹出什么麻煩了。”
徐若瑾聽在耳中,雖然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可她總覺得曹嬤嬤話中有別的涵義。
“依照嬤嬤所說,梁家縱使再起復,也還是不回京都的好?”
“那便不是我能提議,四奶奶能決定的了,都要看老天爺怎么安排了。”
曹嬤嬤不再多說,又抿了一口茶。
徐若瑾仍有探究的心,“您說的對,一切都依天注定,說句心里話,我倒覺得在這里過的更瀟灑,愜意,也只盼著能舒舒坦坦、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但這或許是期望、愿望,不知是否是奢望了。”
曹嬤嬤看著她,“期望四奶奶愿望成真。”
“多謝嬤嬤提點。”徐若瑾站起身行了一禮,曹嬤嬤側身讓開,沒有完全的接納。
門口又有了響動,煙玉撂了簾子,傳話道:“方媽媽來了。”
方媽媽?
徐若瑾格外詫異,她沒想到自己沒去找,方媽媽卻真的到了。
方媽媽進了門,曹嬤嬤的臉色雖和緩下來,但也掛著幾許不悅:
“我這兒倒是熱鬧了,怎么著?是怕我連府上的四奶奶也教訓上?我還知道自己的半斤八兩。”
“老姐姐這話我可不依,想當初,是誰教習良貴人時,連帶著貴人的嫡母一起教訓了?”
方媽媽的笑讓曹嬤嬤繃不住臉,“這么多年,你居然還記得。”
“那怎能忘?”方媽媽徑自的坐了一旁,“那些年的事,我一樣都沒忘,都記得清清楚楚。”
“老了,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曹嬤嬤似不愿追憶過去,“你來,不會也是為了感慨一下寧肯我下狠手,也免得三小姐在涪陵王府吃虧的吧?”
方媽媽微挑眉頭,看向了徐若瑾。
徐若瑾笑著吐了舌,“剛受曹嬤嬤一番提點,我也是心底開闊,學到不少。”
“胡言亂語而已,四奶奶莫放心上。”曹嬤嬤似不愿多提二人的私談。
方媽媽笑道:“讓老姐姐諷的我都不知該說什么了,是來替夫人傳個話,府上戒尺長短粗細都有,各式的傷藥也都齊全,只請老姐姐放寬了心。”
曹嬤嬤淡笑,朝著“福雅苑”的方向福了福身,“有梁夫人這話,我義不容辭。”
“行了,話已傳到,我便回了。”方媽媽看向徐若瑾,“四奶奶也一并走吧?”
“嬤嬤告辭。”徐若瑾借機為曹嬤嬤行了禮,跟隨方媽媽一同出了門。
兩個人離開梁芳茹的小院,不約而同的停駐腳步。
徐若瑾朝后擺擺手,示意煙玉和春草都不必跟著。
“曹嬤嬤與四奶奶說了什么?”
“媽媽,曹嬤嬤的態度很奇怪。”
二人又是不約而同的一齊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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