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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酒吧出來，已經凌晨三四點鐘，之前喧鬧的街市已經變得冷清，酒吧的霓虹燈仍然在閃爍著，街上的人卻變得很少，大部分的女人都已經散了，只有一些還沒有攬到客人的女人仍站在街邊，只是沒了原本搔首弄姿的熱情，有些佝僂的背影顯出倦意。
看到海曼，站得最近的女人立刻挺身站起，飛快地掐滅了指間的煙圈，臉上也露出笑容，只是才往前湊了幾步，就看到了唐嘉寶，她的嘴唇立刻就抿了起來，退回去，撿起剛才丟在地上的煙圈，點燃了靠在電線桿上，神情木然。
垂下眼簾，唐嘉寶只覺得她的心情也很是低落，突然不忍心去看，她小聲對海曼說：“回去度假村吧！”
“我的車在那邊。”海曼淡淡說了句，目光掃過唐嘉寶黯然的面容，嘴角不禁牽起。
沒有回頭，唐嘉寶快步穿過冷清的街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轉向前面一個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小女孩，也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只是一瞥之間，唐嘉寶就停下了腳步。
《天使之罪》里的那些女孩，大概也是這么大吧？
察覺到唐嘉寶的注視，女孩偏過頭來，一雙藍色的眼睛迸出一絲光彩，她舉起手里的花籃，熱切地湊近，“要花嗎？買一只玫瑰花吧！”
時間太久，籃里的花已經不那么新鮮，絨一樣的花瓣已經發蔫。
但唐嘉寶還是笑著點頭，把口袋里的錢都掏了出來，“不需要這么多的……”
“我全買下了。”
“那也不用這么多……”把花籃推過來，女孩小心地在唐嘉寶手里挑錢，“再有十塊就夠了……”
話音未落，異變突生，不知從街角什么地方鉆出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幾步竄過來，直接撞開那個女孩，搶了唐嘉寶手里的錢就跑。
“喂……”海曼大叫，拔腳就追。
唐嘉寶急得大喊：“別追了，沒多少錢……”
這種地方，誰知道追過去會有什么可怕的事發生。
她急得跟在后面叫，海曼在前頭卻是一拐彎就不見了人影。
“海曼讓雷諾——”又急又怕，唐嘉寶慌得直翻電話。
報警？直接打給海曼？她甚至都沒有他的電話……
正在猶豫間，海曼從后頭陰暗的巷子里轉出來。
聽到“嗨”的一聲，唐嘉寶抬起頭，眼淚差點就涌出來。
“我、我沒你的電話號碼……”
看著她的眼，海曼忽然笑了，“你是在關心我？天，千萬別對我哭，你知道，男人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淚了，尤其是我，一個女人為我哭，我會愛上她的……”
“是嗎？那你以前那些女朋友用眼淚拘留住你離開的腳步了？”
呶了下嘴，海曼掀了掀眉，不作聲了，伸手接過她的手機，輸入了一串號碼再拔出去。
“這下好了，我也知道你的號碼了。”銀白色的手機閃閃亮，嵌著一圈鉆石，唐嘉寶一眼掃去，覺得大概是Ulys色NardinChairman鉆石版。
還真是有錢不怕被搶，到菲律賓也這么張揚。
沒理會海曼，唐嘉寶轉身往回走，離得還遠，就看到那個女孩正蹲在地上撿花。
走過去，唐嘉寶毫不猶豫地蹲下身幫她一起撿，“我們送你回去吧！”
女孩驀然抬頭，有些惶惑，“你是不是懷疑我和那人是一伙的？”
沒想到她會這么問，唐嘉寶看著她，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她的膝蓋，低聲道：“你的膝蓋受傷了。”
“沒事，就出了點血。”女孩低頭，卻滿不在乎。
唐嘉寶張了張嘴，到底沒說話，只是掏出手帕幫她擦傷口。
驚訝地看著唐嘉寶，女孩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唐嘉寶再提出送她時，她沒有再反對。
車子一路駛去，沿街所見，也有漂亮的小樓房，但越駛近女孩居住的哈德良擴展區，就越顯簡陋破敗，到處都是簡易的木板房。
天邊已漸漸放白，板房區有燈光閃爍，有人進進出出，不知是剛剛起床，還是一直沒睡。
疲倦的面容，沒有精神的雙眼，木然的神情，遠處還隱約有喝罵哭喊聲。
下了車，一股臭味撲鼻而來，唐嘉寶下意識地掩鼻，叫索菲亞的女孩卻像是什么都沒有聞到一樣，跳過水洼向里走去。
這樣的環境，唐嘉寶很不放心，跟在索菲亞身后送她。
回頭看她，索菲亞嘴角微翹，低聲道：“你不該擔心我，該擔心你們的車。”
忍不住回頭，看到海曼靠在車上，正緊盯著她們，唐嘉寶立刻覺得安心幾分。
“我送你回去。”她伸手想拉索菲亞，索菲亞卻是立刻避開，避開后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回頭用亮晶晶的眼盯了唐嘉寶一眼。
唐嘉寶笑笑，也不生氣。
穿過滿堆垃圾的小區，唐嘉寶遠遠看到坐在板房前的女孩，嘴角不覺露出笑容。
那是個大概十四五歲的女孩，懷里還抱著個最多兩歲的小孩，在門前徘徊著，嘴里發出輕輕的哼唱在哄著孩子入睡。
“你姐姐和弟弟？”她隨口問了句，問過之后才發覺索菲亞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
“我說錯了？”她揚起眉，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那不是我姐姐，是波，泰國來的——那是她兒子。”
腦子嗡的一聲，唐嘉寶呆怔當場，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看過很多遍《天使之罪》，也相信天使城隱藏著種種罪惡，但現在卻是活生生的看到了書里寫的人與事。
“她……”咽了下唾沫，唐嘉寶不知道該怎么說。
索菲亞卻很平靜，“她來這已經有四五年了，前年生了個兒子，可是那群混蛋一直不肯把兒子給她，半年前她有幾個姐妹被救回去了，她家里人卻讓她把兒子丟掉，波不肯，就只能留在這里了……”
短短幾句話，卻勾勒出一個人間悲劇，書里的人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
怔怔地看著波，唐嘉寶不知道該說什么。
明明那張臉上還帶著稚氣，可卻是那樣的憂傷。
似乎是覺察到唐嘉寶的注視，波抬起頭，好奇地偏頭看她，然后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她笑的時候，看起來那么可愛，和學校里的女孩沒什么兩樣，可是……
只看了一眼，波就收回目光，哄著懷里的孩子，又解開衣襟，給兒子喂奶。
這是一個母親，年紀很小，卻在那樣深愛著懷里的孩子。
有些哽咽，唐嘉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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