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7kshu)
更新時間:20160315
“這……”兩個侍衛對視一眼,眼中具是驚疑交加。
葉離枝見他們仍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笑了笑,溫聲道:
“不礙事,陛下不想見我也罷,那就麻煩二位將這東西替我轉交給陛下了。”
葉離枝將手中的圖紙往前一遞,卻驚得兩個方才還一副狗眼看人低的侍衛們一個驚跳往后躲去!
“不不不……娘娘,這可使不得!”
笑話,如此重要機密的東西,要是經過他們的手遞進去,萬一將來不慎流出,惹出禍患,他們將是難以逃脫其咎的頭號罪魁禍首!
“娘娘稍等,我等這就前去通稟陛下一聲。”
方才還對她冷言冷語的侍衛再不敢怠慢,轉身便逃也似的入了書房。
不多時,便帶了一個好消息出來:陛下有請。
葉離枝握緊手中圖紙,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足夠的可以坦然面對那人冷落疏離的準備后,方才舉步,緩緩的邁了進去。
屋內暖意如春。
端坐在龍案之后的男人一身錦衣,一張雪凈月明的俊顏顯出了幾分記憶中的溫潤如玉,葉離枝繃緊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些,一步一步的湊了過去,就好像在試探貓兒底線的老鼠一樣,充滿了躊躇與小心翼翼。
——既想親近他,又怕受到傷害。
葉離枝從不知道,她居然還會有害怕這個男人的一天。
但是剛一靠近,自男人身上洶涌著張牙舞爪的撲過來的甜膩的有些過分的女子香,卻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還在想什么呢,想他重新變回自己所熟悉的那個樣子嗎?
那股淺而不露、淡而有韻、給予了她無盡遐思與無窮安全感的龍涎香氣,自此以后,也許,只能在夢里重溫了吧。
葉離枝定了定神,垂首斂眸的將手中的圖紙恭恭敬敬的擺放到了安如晦的案頭,輕聲道:
“陛下,這是我去蒼國的全部收獲了,希望對陛下能夠有所幫助。”
安如晦自奏章中抬起頭來。
兩個人一個坐,一個站,可是坐著的那個人,卻輕而易舉的便將站著那個人壓制的死死的,永世不得翻身。
“哦,”安如晦聲音淡淡,無驚無喜道:
“那么接下來,你還有什么計劃?還要去哪兒?”
他問,像是在談論天氣般輕松而全無所謂的口吻。
葉離枝透過低矮的龍案看著他腰間那條掛滿了精貴配飾的玉帶,抿唇一笑,風輕云淡道:
“沒有了。妾身沒有下一步的計劃了,以后,也再不會離開這座皇宮。”
這樣,我的陛下,您可滿意了?
安如晦握住朱砂筆的手指微微一緊,清冷如琉離般的墨眸中暗藏波動。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報仇、殺了安如瑾,對于葉離枝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
她說她是從前世來,帶著滿心的不甘與憤恨,來到這一世,誓要親手手刃仇人!
她步步為營、她費盡心機。
她的心中藏著一頭嗜血的野獸,唯有用敵人的鮮血來喂養與灌溉,方能不使她發瘋發狂。
可是等所有的局都布好了,只等著最后給予敵人致命一擊時,她卻對他說,我不走了。
不再計劃、不去報仇、不會離開。
放下所有的執念與滿腔無處可解的仇恨,寧愿這一世仍然讓不共戴天的仇人逍遙在外,也愿意為他,而放棄所有努力。
她的聲音又細又軟,又甜又輕。
卻如最鋒利的鋼刀一般,狠狠切割著他竭力維持的面具。
“隨你,”安如晦收回目光,好似收回了投注在她身上的所有情意,公事公辦的道: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事嗎?”
“沒有了。”
“那便退下吧,朕還要處理國事。”
“是,妾身這便告退。陛下日理萬機,請一定要,注意身體。”
葉離枝識趣的行禮,后退,任由那張深愛的臉一點一點淡出自己的視野,最后,消失不見。
如果她與安如晦兩人,只是欠債者與債主的關系便好了。
這樣的話,心就不會痛,活著的每一時辰每一刻鐘,就不會變成難挨的煎熬。
葉離枝看著御書房的房門在自己的眼前緩緩闔上,溫暖隔絕,溫柔隱沒,呼嘯的寒風重新毫無保留而張狂肆意的密密實實包裹住她,讓她無處可逃,讓她冷寒徹骨。
她卻依然含笑轉身,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的住處走去。
身后,是一長串假裝對仇人如釋重負,卻依然深刻入骨的小巧腳印。
“陛下,”御書房中,從某個背光的角落里,突然走出一個手中端著托盤的小太監。
他輕手輕腳的來到自麗妃娘娘離開后,便盯著那疊圖紙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男人面前,彎腰將手中的托盤放下,畢恭畢敬道:
“陛下,該喝藥了。”
安如晦沒有說話,而是將那疊圖紙拿到眼前,修長的手指一搓,整齊的圖紙便錯落開來,呈扇形毫無遺漏的展現在了男人的眼底。
每張圖紙上除了精準的構圖以外,旁邊還有與他的筆跡如出一轍的詳細解說,并用稍稍大一些的字體標注了每一樣武器的名字,比如火炮、火藥箭、霹靂炮、震天雷……等等。
這些圖紙,只要拿去兵部,再由兵部分發給下面各個火藥作坊,便能投入制作了。
制作之后呢?
是不是就可以懷著十成的把握聯合其余諸國去攻打安如瑾了?
安如晦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枝兒放棄了。
那么自此以后,還有誰會幫她報仇呢?
安如晦自圖紙上收回目光,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苦澀而濃烈的藥味瞬間沖散了始終縈繞在他鼻端的濃郁的女子香氣。
不過沒關系,等他放下藥碗之后,這些濃膩的香氣便會重新將藥味壓下,嚴嚴實實的保護在苦澀的藥味之外。
不會被他最不想讓對方知道的人發現。
放下藥碗,安如晦問:“岑寂他們還是沒有回來嗎?”
小太監低著頭應道:“是。而且也并無任何消息傳回。”
安如晦接著又問:“那陳君龍呢?”
“與岑大人同樣。”
安如晦點點頭,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小太監重新端起托盤,倒退幾步,退到御書房的門外后,方松了口氣,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