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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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蘇宜前世在這里待了十多年，說起來竟比蘇府更為熟諳，阿正說讓蘇母到偏僻之處，并沒有指明到哪里，可是蘇宜卻知道他會讓蘇母去哪兒——在花苑旁邊的北首有個暗門，從哪里進去是個穿堂，過了穿堂則是一個十分秘密的庭院，侯府做機密之事，大多會在這里。（）
因為十分熟諳，蘇宜拉著素環避開眾人，一路七拐八拐，走到一個假山旁邊，摁了摁假山的一塊石頭，那假山忽然呼啦啦敞開，素環驚得張大了嘴，被蘇宜拉著進了假山，又不知摁了摁哪里，那門嘩啦啦關上了，兩人一前一后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站在一個門前。
蘇宜做了個“噓”的姿勢，與素環屏息而立，聽到里面傳來腳步聲，阿正的聲音響起，道：“老太太，您瞧，這是不是您家的丫頭婆子。”
許久許久，蘇母才道：“府里的丑事，竟讓小侯爺給遇到了，真是……”說著，聲音喊著莫名的滄桑與傷感。
阿正忙道：“老太太盡可放心，這事沒人知道的。”話音未落，忽聽花苑道：“老太太救命啊，救命，夫人要殺人滅口，嗚嗚嗚。（）”
“老太太……多虧小侯爺相救。”鮑氏的聲音響起。
“老太太，我先去，您自己來問。”阿正似乎有些尷尬，很快離開了。
院子里陷入長久的沉默，忽聽鮑氏尖叫一聲“老太太……您可要挺住。”蘇宜與素環對望一眼，相互失色，素環咬著嘴唇，向推門而入，卻被蘇宜拉住，搖了搖頭，聽門里蘇母道：“我沒事……”聲音帶著顫音。
喘了口氣，這才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們說吧。”聲音里帶著疲憊的虛弱，仿佛真的要老了下去。
“老太太……”花苑的聲音響起，道：“我是自幼被您看著長大的，我的性子您還不知道嗎？老太太既然派我去伺候五姨娘，便是對我的信任，我也是戰戰兢兢服侍著，唯恐她有個不好，可是那日莫名其妙就小產了，說都說不清，嗚嗚嗚。”
“老太太，我是被冤枉的。”鮑氏的聲音響起，比花苑更鎮靜一些，道：“我一直給五姨娘做飯，若是真的下手，早就下手了，怎么會撿這種時候？”她知道蘇母是個明白事理的，因此每個細節都說得十分清楚。
“那你們怎么會說？”蘇母的聲音似乎十分虛弱。（）
“是……夫人說的，讓我們誣陷大姨娘，或許能逃出生路來，若是不肯，便是死路一條，我們想著既然沒了活路，只能昧著良心了，誰知夫人竟是不放過我們，讓王嬤嬤綁了我們，半夜送到車上，拉到郊外要滅口……”
“哦？’蘇母語氣里有淡淡的質疑，道：“那又是怎么遇到小侯爺的？”其他的蘇母都聊到了的，只有這一點十分可疑，阿正平白無故怎么半夜出現在京郊？
她這話一出口，兩人忽然都沉默了下來。
蘇宜咬了咬嘴唇，瞪大了眼睛，是非成敗在此一舉了！
“是這樣的，老太太，小侯爺帶著人那日正好在郊外打獵，京城關了門，便在野外棲息，遇到了我們。”鮑氏的聲音響起。
“是這樣嗎？花苑。”蘇母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厲。
“是的，老太太。”花苑顫顫巍巍道。
蘇母沉默了許久許久，忽然長嘆一聲道：“我明白了。”頓了頓又道：“既然如此，你們在府里也留不住了，我送你們遠走高飛。”
鮑氏與花苑驚喜地叩頭道：“謝老太太，謝老太太……”
蘇母“嗯”了一聲，忽然高聲喊道：“阿正。（）”
阿正很快從里面出來，道：“老太太……”
“想必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蘇母嘆了口氣道：“這兩個人就拜托你了，打發她們帶著家人走了吧，我回去之后，會找人送些銀子過來。”說著，望著阿正那身影，這孩子不過**歲，再是沉穩，也不可能不跟大人說的，那么這事……怕是瞞不住了的。
不知為什么，蘇母心里忽然升起淡淡的悲涼，她如今真的后悔了，當時看著宋氏還好，也算是大家小姐的派頭，怎么會變成了這種樣子？
阿正道：“不勞老太太操心，這銀子，侯府還是有的。”
蘇母忽然笑道：“這是蘇府里頭的，怎么能讓侯府出了這銀子？”說著，道：“阿正，我老了。”
阿正不知蘇母是什么意思，可是見到這慈祥的老太太如此凄然，心中忽然有了幾分悔意，道：“老太太，您……”他不善言辭，也不知此時該說什么。
“是時候決斷了。”蘇母猛吸一口氣，道：“這里就拜托你了。（）”
蘇宜聽到那腳步聲，終于吁了口氣。又仔細聽了聽，蘇母似乎走遠了，忽地推開門，見阿正怔怔地站在哪里，清風吹動著少年的發髻，臉上忽然顯出蒼涼的神色。
“大小姐……”鮑氏與花苑喊了出來，聲音里由驚喜，還有恐懼，蘇母要放她們一條生路，可是蘇宜未必肯，想要滅她們的口也是情理之中。
卻見蘇宜對她們微微一笑道：“別害怕。”說著，掏出兩張銀票，放在阿正的手里。
阿正怔怔低下頭，望著那銀票。
“阿正，這兩個人你救到底吧。”蘇宜見他神色有些古怪，眼珠一轉，就知道因由了，把那個“救”字重重強調了一遍。
阿正的臉色終于緩了過來，是啊，不論蘇母怎樣的神氣，這可是兩條人命，自己這么做，也算不得錯，只是見蘇母的神情，不知怎樣對待姑母了……
“你說……”阿正忽然開口，道：“老太太回去……”
“放心吧，阿正。”蘇宜見他悵然若失的表情，忙安慰道：“老太太不會的，若是會，我也攔住的。”
“你怎么會攔？”阿正擰著眉道：“你不是希望她……”
“不一樣啊。”蘇宜嘻嘻一笑道：“總之你放心啦。”說著，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好了，阿正，你快出去吧，說不得此時滿園子的人找你呢，我去找老太太，她知道了這消息，心里一定不好受。”
阿正見蘇宜說得這么溫柔慈和，心里倒是緩了緩，點了點頭道：“也罷了。”說著，轉身出了門，竟沒有問蘇宜是怎么進來的。
蘇宜見兩人還在地上跪著，道：“你們起來吧，你瞧瞧，我沒有騙你們吧，老太太要放你們，我也要放你們的。”
鮑氏忙躬身道：“大小姐最是菩薩心腸，好人有好報。”
蘇宜抿了抿嘴，望著兩人誠惶誠恐的感激，忽然想，自己前世遇到這種事情，怕是毫不猶豫地殺人滅口了，如今卻要給銀子放他們走，做好人雖然吃虧，可是看著這種感恩戴德，心里感覺也不錯的……
蘇宜從原來的門走了出去，出了假山，帶著素環按照原路返回，望著那片片陽光下的影子，忽然開口道；“素環，你說我是不是好人？”
素環還處在震驚當中，不過已經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聽蘇宜忽然這么問，奇道：“小姐怎么會問這個，你當然是好人。”頓了頓又道：“小姐聰慧絕倫，卻有慈悲為懷，將來一定有大造化的。”
蘇宜嘿然一笑，道：“你這嘴巧的……”
“不是啊。”素環跟著蘇宜一步步向前走，心中卻越來越高興，道：“小姐這么厲害，我們這做下人的，跟著也覺得安心。”
“厲害未必是好人。你曉得，夫人也很厲害。”蘇宜淡淡道。
“可是小姐放過了那兩個人，而且……而且……”素環忽然止住口。
“而且什么？”蘇宜掉頭微笑。
“而且這些日子，我細細觀瞧，小姐厲害是厲害，可是心底是正派的，所以……我很喜歡這樣的小姐。”素環說著，忽然展顏一笑，如花綻放。
蘇宜看著這樣的笑容，也笑了，道：“素環，你放心，我會一直，一直是個好人的。”
素環聽了這仿佛是誓言的話，心中詫異，卻也點了點頭道：“我當然相信。”
蘇宜點了點頭，猛吸一口氣，轉過身拐過彎，帶著素環回到了廊檐下，見文嬤嬤招手，見她走到跟前，臉色惶然道：“大小姐去哪兒了？怎么這個時候才回來，老太太……”
“老太太怎么了？”蘇宜真有些擔心蘇母受不住。
“老太太有些不大好，這就要駕車回去呢。”文嬤嬤皺著眉，攥著蘇宜的手，急速地向廳里頭走，見薛母等人都站在哪里，司嬤嬤似乎在解釋著什么，薛母連忙點頭道：“這可是我的錯了，她身子骨一向不大好，如今好容易來一趟，這下讓你們累著了。”說著，對王氏橫了一眼。
王氏臉色煞白，低著頭道：“老太太，我知錯了。”
司嬤嬤連忙解釋道：“跟三太太一點關系都沒有，老太太不可多心，說起來倒是我們的不是，我們老太太一直有氣喘的毛病，每次都吃那個九仁丸，誰知這次沒帶，這不……老太太可別冤枉人。”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