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紫砂壺隨著時間漸漸冷卻，里邊的茶也不過堪堪被喝了一口。（)
重復加熱的茶，口感會差很多。
朱牧之起身，將茶具處理掉。
屋子里有機器人，還有專門收拾的洗碗機，但朱牧之依舊習慣自己去動手。
歐亞已經走了，大廳里的燈，因為沒什么動靜已經自行熄滅。
收拾好茶具，朱牧之才邁著步子出來，機器圓球，滾到了他腳邊，蹭一蹭他的腿。
也是現在，小丫才發現朱牧之連拖鞋都沒換。
閃了閃藍色的光，機器球迅速滾了出去伸出機械手臂，幾秒種后，一雙拖鞋就擺在了朱牧之面前。
朱牧之輕輕笑出了聲。
機器球滾了滾，不明所以，等到再次掃描到那雙鞋子時，才迅速亮了亮紅燈，以同樣的動作將那雙女士拖鞋拿了回去換回一雙男士拖鞋。
這雙拖鞋大一些，顏色是深藍色，方才那雙，是粉色。
“你很想念她。”
“我也是。”
不用很久了。
換好鞋子，朱牧之就坐到了沙發上，他一向是個自律又有規矩的人，這還是他一次這么坐著，雙腿搭在了茶幾上。
“我有點累，小丫。”
大家，都累了吧。
頭往后仰了仰，沙發的靠背自動根據需求調整角度，往后斜了斜。
屋子里，再次沉寂下來，唯有那機器球閃了閃光，動作輕緩的從樓上的房間里拿了**毛毯過來。
鼻尖清淺的柔香讓人感覺熨帖，本來沒什么睡意的，朱牧之卻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
那味道讓人想起春日櫻花，想起初升暖陽，想起那個永遠癟著嘴等待他的小丫頭。
他想，他一開始，其實也沒有那么在乎她的。
十幾歲的時候他有了新的家人，收養他的是一對夫婦，這對夫婦已經有個五六歲的女兒了。
對于他的來歷，這對夫婦并沒有那么追究，因為，他是由這對夫婦的好友關博士過來的。
朱家夫婦很和善，除了很忙碌意外，基本沒什么缺點。
其實很難想象，十幾歲的少年，對于很多東西都不了解的，就像是被關在籠子里關久了，出來的時候，已經忘記外面是什么樣了。
朱家夫婦了他的一切，噓寒問暖這種事偶爾也有，他沉默著接受，似乎那并不能影響他太多。
朱家的小女兒剛開始也并沒有過來接近他，在他看來，那時候的朱思楠就像是在觀察他，就像是一只什么都好奇的小獸。
他的學習能力很快，似乎要將十幾年前沒有學到的東西通通補回來。而那時候，一直待在他身邊晃悠的，就是朱思楠。
朱思楠看起來是個奇怪的孩子，正常的孩子這個年紀都會去學校，但她從來不去，她喜歡的東西也很奇怪，會的東西也很多，也許是深受父母的影響，她在機械操作上很有天賦。
在短時間內補齊十多年的知識，相當困難，他花費了很多時間，很多東西，他是不敢詢問朱家父母的，他深知，他和朱家之間，終究還是隔著些什么的。
一個才五六歲的孩子去教十幾歲的少年東西，說出來也許有很多人不相信，但是事實就是那樣。
她和他的第一句話是：“那句話是二十二世紀的莫納德教授說的，不是西科李斯夫，牧之哥哥。”
他翻看書籍做題的時候，她就會安安靜靜的在他身邊，不吵不鬧，有時候是坐在他邊上，但絕對不說話，又或者整個人都趴在桌上，用手撐著頭，抬著腿晃來晃去。
家里經常沒人，有時候朱牧之也會覺得，其實朱家夫婦收養他的目的，就是陪著朱思楠。
這個小女孩看起來太清閑太無聊了。慢悠悠的在他身后跟著，也能讓她過完一整天，還從來不抱怨。
“牧之哥哥，真的真的，就是莫納德。”見他不說話，小女孩就伸著指頭去指一指他抱著的平板操作器。
“相信我嘛，楠楠很聰明的。”
然后，又開始晃腳，就趴在他的書桌上。
第二遍的，牧之哥哥。
朱牧之這個名字，是朱家父母給他的，等他和朱思楠熟悉后，才知道，牧之兩個字，是小女孩得知父母要收養他之前，翻看了聯盟詞典挑選出來的。
以前的名字是什么呢？
大概不想記得了，又或者……沒有，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姓安，他……也有很多兄弟姐妹，但印象最深刻的，也是一個妹妹。
不過，這輩子，都不會見到了，她很可能，就像其他人一樣，死掉了吧。
那些都不再重要。
他想開始新生活。
他還年輕，一切都還來得及。
和朱思楠熟悉起來，他花了一些時間，小姑娘其實從一開始就很黏他，但大約是知道，這樣不禮貌，所以都是跟在他身后遠一點，又或者在他邊上。
第一聲牧之哥哥叫出來后，后面，就容易的多了。
“牧之哥哥怎么這么聰明，楠楠都知道的你都知道了……”癟嘴。
“牧之哥哥，學校是什么樣子？”在沙發上滾一圈，頭發也散了散。
小姑娘也許是沒去實體學校，所以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知道什么，是不清晰的。朱家的教育方式很特別，朱氏夫婦本來就是科學家，家里的很多產品都體現著這一點，小姑娘的房間里有很多家教機器人，還有下載好的無數電子讀物。
估計沒事可干的時候，小姑娘都將時間花在那上面了。五六歲，卻已經有了十幾歲孩子們的閱讀量。
那時候，他就會溫柔的笑笑，朱牧之現在想想，也覺得，那時候的笑，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一定笑得有點勉強。
但那應該是，那時候他最和善的表達方式了。
微笑，總不會有錯的。
到后來，小姑娘終于確定自己和他混熟了，開始露出本性。
“哥哥陪我玩嘛。”躺在他膝蓋上，睜著眼睛看他。
“哥哥別看書嘛，”一把推開平板，蹭到他身邊站好，伸手比一比高度，“看我看我，楠楠有沒有長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