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她說不出話來,或者說,不知道該說什么。
雨幕中,那個男人撐著一把傘,白凈的臉上,是細長的眉,眉色均勻,更像是山水畫一般清雅,眼里閃爍著的淡然,總給人一種值得信賴又可靠的感覺。他穿的衣服是假兩件套,灰白條紋棉質長袖外,有著一件純黑色V領短袖T恤,下身,則是一件米白色長褲。
朱思楠關注的不是他那讓人舒適的溫和氣質,而是,他舉著的那把傘。
粉色與橙色格子相間,與他今日所穿的衣服,截然不同的風格,明明該違和的,可這個人舉著這把傘的時候,卻沒有讓她噗呲的笑出來。
傘看起來沒什么作用,因為最終,那些雨水,還是穿過了傘,連從傘上彈開的跡象都沒有。
朱思楠張了張嘴,吐槽的話,還是沒說出來。
就這么,靜靜的“淋雨”。
不自在的,將腦袋轉了回去,朱思楠盯著天上。
放眼看去,只有黑乎乎的一片,有些地方是那種近乎于黑色的深藍,最好看的地方,當屬有閃電劃過的地方。
近在咫尺,隔一段時間就可以看見一道,可朱思楠清楚,那閃電,離她非常遠。
當視線被那粉橙遮擋住時,朱思楠很清楚的看到,雨水從那傘上穿過,一滴一滴掉落。
朱思楠伸手去接,依舊失敗。
“該,把信用卡還我了。”男人突然開口了,輕笑。
那笑容依舊和煦,聲音也像是染上了玫瑰酒的琴弦。
這句話,讓女孩子飄散的思維終于重新收回來。
啊,對。
她欠債了。
悠悠坐起身,朱思楠從褲子兜里找到了那張卡,乖乖的遞出去,然后才覺得有些不妥。
利息還在期貨上,她并沒有提出來。
男人就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樣,溫和又友善的笑意掛起:“把卡給我就好了。”
話音剛落,朱思楠手中的卡被消失不見,男人并未碰到她的手指,拘謹而有禮。
看著男人將卡放到口袋里,朱思楠又沉默了,規矩的坐在長椅上,兩腿平放,兩手撐在椅子上,低著頭。
“阿朱。”
“嗯?”朱思楠迅速抬頭,漂亮的眼睛在那雨水滴下來時又很快閉上。
明知道,那雨水根本不會對她有任何影響,人的應激反應,還是讓她閉了眼。
“跟我來。”沉穩又讓人舒心的腔調。
男人并沒有立刻移動步子,而是等待她起身,連同著舉著的太過女氣的傘,也是罩在她頭上的。
朱思楠心想:這是多么多此一舉的行為啊,雨水不管怎樣,都會掉下來的。
“朱牧之。”她起身,朝前走了幾步,男人撐著傘,跟在她身邊,依舊毫不冒犯,體貼至極。
“想問什么?”這個男人永遠能夠發現你的意圖。
腳步聲依舊清脆,并不會帶上水花的聲音,而隨著步子快了些,朱思楠便發現,她的前方,有了另外一條路,那條路上,空無一人,就像是一條歷史悠久的巷子。
天色,依舊是暗的,雨,未曾停歇。
“你是……認識我的嗎?”原本的“你是我哥哥嗎”這個問題,真正說起來的時候,就轉了彎。
太過冒昧而又可笑了。除了姓朱是一樣,好像什么證據都沒有,那么問出來,就像是要攀附別人一樣。
他們說過不少次話,卻還是第一次見面吧。
傘上,突然就有了雨滴濺開的聲音,朱思楠朝著上邊看了看,那一直都在她頭頂二十公分高的傘,已經“不漏”了,那些雨水,沒有穿過雨傘,而路的兩邊,已經是墻壁了。
唯一一樣的就是,依舊是黑夜。
男人勾了勾唇角,臉上依舊和煦柔情:“你希望……我是你哥哥嗎?”
朱思楠頓了頓,腳步停下,他沒有回答,看起來更像是根據她本來想問的那個問題延伸出來的。
“阿朱。”
“進步很大。”
“總算也開始,對人防備起來,學著不去表露真實意思了。”
“我們是不是認識”和“你是不是我哥哥”這句話,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前者幾乎全是試探意味。
朱思楠垂了垂眸,這句話怎么就一點都不像是表揚呢,聽著膈應。
“我,的確在表揚你。”
“而且……并沒有讀心術這種東西。”
他又成功解讀了一條!
女孩子的眼里是懷疑,但很快就側過頭,不看他了。
朱牧之還是笑。
這一點上,倒是沒有變,還是很好猜。
“大概,是你希望的那樣吧。”朱牧之回答了她的問題,手握著傘柄輕輕轉了轉,傘上的水珠,便隨著慣性甩開來。
二人的身后,是黑漆漆的一片,隱約能看見的是,那邊的雨更大,而閃電更為凌厲,就像是,發怒的怪物。
只不過,那些,朱思楠都聽不到了,她覺得漸漸有些頭昏,連身子都開始軟起來。
最后的記憶,停留在有人圈住了她,那個懷抱暖暖的,給人一種熟悉感。
實驗室。
歐亞打開監控屏幕的時候,只看到了女孩子獨自一人躺在長椅上的畫面,這畫面也只維持了幾秒,很快就變得虛無一片。
毫無疑問,朱牧之做了手腳。
幾分鐘后,屏幕恢復原樣,只是長椅已經空掉,而原本稍小的雨勢又大了。
“檢查,089號數據的情況。”歐亞命令著。
屏幕周圍的儀器也開始運作,那張屏幕上飛快閃過一系列數據。
朱思楠出那個界面是遲早的事情,這一點歐亞一直在意料之中,而若是……
“檢測完畢,費時三秒,目前089號數據并無波動,一切正常,345組數據已經完全控制下來,是否進行修復?”
倪錦聽到消息心情好了些:“修復。”
“沒必要了。”歐亞冷哼。
無波動只能說明,那組數據已經不再流亡,直接脫離了。若是真的被控制下來,斷然不會是現在這般。
那個界面看起來,更像是完全失控瀕臨毀滅。
“不愧是朱牧之。”也不知是稱贊還是嘲諷了。
“他做了什么?”倪錦皺眉。
“誰知道呢?”又是一聲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