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風,微微吹得有些冷,A市早晚氣溫差,很大。
穿著薄毛衣的朱思楠,依舊覺得有些冷,這種冷,是打從骨子里傳來的。
今天中午,她回A市后,首先就是將住的地方解決了,處理好一系列事務,她才有時間,和歐陽云見個面。
校門口,也不冷清,晚上一般都會有選修課,八點二十分,就已經有不少學生陸陸續續的出來,或者出去吃東西,或者回家。
A大,并不強制住校。
朱思楠的臉在休整過后本來就精致,這幾年在潮濕的英國,更是養出了好皮膚,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快二十四歲的人。
長發飄飄,修長的身形,都要讓人以為那是還未畢業的學生。
五年了,學校里自然是沒有幾個認識朱思楠的學生,倒是不少老師仍舊記得。
“你是……朱思楠?”一個剛給學生們上完選修課的女老師一出來,就直接看見了她。
女人,天生觀察細致,再者,有不少學生們的眼神,都是朝著這邊晃的。
桑紅,女,四十歲,會計學院副院長。
“桑院長。”朱思楠捋了捋耳邊碎發,微微鞠躬。
“呀,還記得我,”桑院長臉上是和善的笑容,“這是回來看望母校?”
“正好把博士學位修完,然后弟弟在這邊念書,今天,恰好是他生日,所以想過來給他慶生的。”朱思楠溫聲道,身上,是幾年前還是學生時,所看不到的沉穩。
“這下子,可是得我叫你老師了。”桑院長打著趣兒。
“哪里,桑院長的會計基礎課,我可是獲益頗深。”
寒暄了一會,桑院長說了些客套話,便離去了。
恰好,歐陽云,也從校門那邊出來了。
朱思楠面貌沒什么太大變化,歐陽云,卻是改變頗多的。
首先要說的,便是身高問題。
一米七八的個子,足足超了朱思楠一個頭。
還是那個劉海的發型,不過,看起來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摸不到頭了啊……”朱思楠面上,微微有些遺憾的樣子。
“思楠。”男孩子笑著,眼睛里都是喜悅。
“叫姐姐,長大了就沒規矩了嗎,今天都十六歲了,嗯?”朱思楠像個合格的家長,從歐陽云手中接過他的書包。
“思楠姐,不用了,這種事情,是男孩子要做的。”
朱思楠輕笑,照顧到小男子漢的心理感受。
“去出租屋吧,那邊還沒退,我偶爾會去住幾天。”歐陽云提議。
二人幾乎每天都有電話或者網絡聯系,所以即使分開五年,也絲毫沒有疏遠。
“先去買個蛋糕,然后買些菜……”
歐陽云聽著朱思楠說著,溫順的點頭。
“不過,還是你做菜哦。”
“唔,知道。”
果然,這樣才是她……
走在前邊的女孩子看起來很輕松,腳步輕快,偶爾會縮縮脖子。
和那一個月相處的感覺一樣……
歐陽云想過,會不會,是人格分裂,所以,他才會察覺到不同。
從小所處的環境,就讓他格外敏感。
之前在韓國的時候,朱思楠給人的感覺,就是陰沉,又懦弱的,即使回到中國,上了A大,那種感覺,也未曾完全消散。
那時候,他并不那么喜歡朱思楠,只是覺得,朱思楠也許是那個可以陪著他說說話的人。他照顧她,基本完全是出于爸爸的命令。
可五年前,爸爸出差的那一個多月,朱思楠給人的感覺,似乎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還是微笑,那笑里,卻是多了幾分開懷,而不是,永遠都停留在過去。
她也鬧脾氣,不過每次都會自我開導。
最特別的,便是,她開始主動接觸人群,主動去熱鬧的地方,即使還是有些畏懼,卻是勇敢的嘗試。
最后,便是她對爸爸的反抗。
他很清楚,朱思楠在爸爸面前,都非常乖巧,打從骨子里,她都是依賴爸爸的。可在出國的那件事情上,她是十分堅決的。
那樣的朱思楠,是會主動和他說話,主動陪著他玩鬧的。
他想,那大概是只有他發現的小秘密吧。
他和她知道的秘密,他不想說出去。
說出去,就不再是秘密了。
于是,在她準備出國上,歐陽云也刻意隱瞞了歐陽清,他明明發現朱思楠偷偷黑了身份信息等網站,卻也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爸爸想要利用朱思楠對付歐陽家,歐陽云,其實心里,非常清楚。
他刻意悶悶不樂,將歐陽清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到自己身上,給了朱思楠,不少機會。
他想,也許她不是她。
但,那不重要。
這件事情,只需要他一個人知道,就好。
這幾年的聯系中,歐陽云更是慶幸自己當初的想法。
守護著一個人的秘密的感覺,非常好。
這樣看起來,似乎,他也是,被需要的。
沉浸在喜悅中的歐陽云,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調在靜音的手機,早已經響了好幾次。
買完東西,二人一起前往出租屋。
出租屋本就離學校不遠,所以,二人很快,就走到了樓下。
“我要吃油燜大蝦,油淋茄子,還有紫菜蛋花湯……”女孩子站在門邊,等著男孩子開門。
歐陽云一手提著東西,一手開門:“唔,好。”
屋子里的燈被打開的一剎那,歐陽云就看到了歐陽清。
“怎么了嗎,怎么站著不動?”朱思楠探出頭。
出租屋的桌上,擺著一個蛋糕,還有一個禮物盒,而沙發上,睡著的,是一個男人。
男人還是睡著的,只是顯得有些不安穩,因為那突然的燈光。
“爸爸……”歐陽云看著沙發上的男人。
啊,對啊,每年生日,他都會抽出時間來陪他過的。
這幾年,他都是來出租屋,陪著他過。
歐陽清很容易被驚醒,事實上,在門的鎖被扭動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
她回來了。
他不知道。
他的兒子,也未曾告訴過他。
也許,不知不覺中,他也被自己的兒子,排除在世界中。
“抱歉,”歐陽清起身,按了按眉心,聲音溫潤,“給你打過電話了,但你沒接,我就自作主張上來了,生日快樂。”
朱思楠沒有歐陽云想象中的尷尬,反而露出一個微笑:“歐陽老師,抱歉,中午剛回來,還沒來得及給您打電話。”
歐陽清也是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擁了擁她:“歡迎回來。”
這一切,似乎都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