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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看，發現坐在石頭上的她捶打著小腿，入秋的天有些涼了，她哈出的氣成了白氣，小臉紅撲撲的。
似乎覺察到他的視線，她揚起頭來，咬著唇，用大眼睛看他。
那雙眼睛里似乎在說我爬不動了，可又想保持自己的拘謹，不肯說出來，使得那雙眼睛看上去更是楚楚動人起來。
他走過去。
“我……”
“休息一會兒吧。”他怎么忘了，人類是會累的。
怎么能把體弱的她，跟自己相比呢。
他陪著她，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高高大大一身輕淡的他，同小巧玲瓏的她接地氣的就這么隨地坐下，也沒講究的擦一擦。
余菲沒忍住，“噗嗤”笑了下，見他側目看過來，立刻抿住嘴，假裝在看風景。
晚飯是在酒店里吃的，兩人定的房間相鄰，吃完飯余菲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放松了一天心情的緣故，一直提心吊膽著擔心過日子的緊繃心情，在這一刻，居然舒緩開來，尤其在泡了個熱水澡之后。
人的心情放松下來的后遺癥只有一個——困！
她好不容易扛著睡衣，蹲坐在陽臺上心上了會兒夜景，才回屋子去睡覺。
腦袋一沾枕頭，就呼呼睡著了。
陽臺的窗戶她忘記關上了，有夜風在外面吹進來，涼涼的，冷的她往被子里縮了縮。
一嘆穿著睡衣站在陽臺上，剛剛打完一個國際電話，收起電話，回屋里，看了會兒經濟雜志。然后關上燈，躺床上睡覺。
似睡非睡間，又細碎的聲音傳過來。
好像是雨聲，風聲也吹的正大。
一嘆睡意突然開始朦朧起來，也不知怎地，夢里面細雨連連，下個不停，他抬頭望著雨，心里面空落落的，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么。
忘記了什么呢？
他仔細的想，腦中突然閃過一道白光。
一嘆猛地坐起身來，也沒開燈，下床打開窗戶，外面正下著雨，雖說秋雨連綿，但這場雨顯然不小，風呼呼在吹。
想到隔壁那個丫頭……
她最怕打雷，這樣的天，她會不會害怕？
一嘆抽出根煙來點上抽，指尖縈繞著星光，他抽了幾口，可內心的浮躁沒有因此平緩下來。
看著窗外的雨，有些拍打到他臉上，涼涼的，雨聲和風聲就像響在他心里，擾的他不安。
一根、兩根……四根，煙徐徐燃燒，可一嘆卻沒有再抽，眼神發直，好像思緒沒在這里。
隔壁響起了細微的動靜。
夾煙的手一緊，煙燃了會兒，被一嘆捻滅在窗臺上，扔進了垃圾桶里，隨意披了件衣服，大步走出去。
他敲了敲隔壁的門，已經想好自己的托詞，比如他打火機有沒有在她那里，比如看到下雨提醒她別忘記關窗戶……但每個接口仔細想想，都有破綻。
敲了三分鐘，門里沒有動靜傳來。
一嘆動了動耳朵，還能聽到細微的聲音，是呼吸急促夾雜著幾分恐懼。他又用力敲了兩下，這次沒等太久，直接用力一擰門把手，推門快步進去。
臥室里余菲蜷縮著被子里，頭上蒙了層細汗，兩條眉毛深深擰著，想在做什么噩夢。
“啪”一聲，一嘆打開燈過去，他看到余菲頭上懸浮著一團黑氣，看到他過來想逃，一嘆揮揮手，無形的網把黑氣束縛住。
他快步跑到床邊來抱起她，搖了搖她，“余菲！余菲！”
“爺爺……”余菲低聲呢喃，被這樣一搖晃，眼角的淚流了出來，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在他手指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猛地僵了下。
順著燈光，來時那張肉嘟嘟的小臉瘦的下巴削尖，眼圈紅紅的像個兔子，淡淡的細眉擰成一團，似夢似醒的揪著他的衣服，像個求愛的孩子似的，一遍遍的低聲呢喃著“爺爺”兩個字。
一嘆知道她爺爺的死，對她的打擊。可自從在余宅回來后，除了第一次聽到爺爺死訊后她情緒崩潰了一次，到后來，直到回到他的住處，都一直表現的很平淡，很開朗。
雖然他也看的出她笑臉背后的苦澀。
這個時候的余菲是沒有一切堅強外殼的偽裝的，是最軟弱的，失去了親人也會傷心，一個脆弱的小女孩。
也不知道余菲是不是睡迷糊了，她覺得心痛在心底涌出來，剎都剎不住，眼淚也止不住往外流，只覺得抱住自己的那個懷抱太溫暖了，就想一股腦把所有的委屈和傷心全都哭出來。
哭的撕心裂肺，整個屋子里回蕩著的都是她的哭聲。
外面大雨磅礴，屋內哭聲傷心欲絕。
一嘆身上原本穿的整潔的黑色睡衣，被她揪的哭的又皺又濕，他任她哭的沒了力氣了，又在他懷里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一嘆把她重新在床上放好，蓋好被子。
低眸，冷淡淡的瞥了眼地上那作祟的家伙，聲線，也跟著冷了下去。
一嘆很少有真正動怒的時候，一直溫溫和和，可他一旦動怒就把他在冥界里所有的劣性全都淋漓盡致的發揮出來。
眼神，冷淡極致，聲音，平冷到殺人。
“你對她做了什么？”
尖銳的聲音在黑團里發出，“我只是在她夢里加了點祟氣，放大了她內心所恐懼的那些陰暗面。”
“誰派你來的？”
“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說！”
一嘆冷冷的掀了下唇角，“你以為就算你不說我會不知道？早警告過，讓你們別碰我的人，看來這下就算我想留我不能留了！”
最后一個字落下的瞬間，修長的手指一揮，黑團立刻化為灰燼。
一嘆拉上窗簾，在屋內布下了層結界，又回頭看余菲，她睡得不安穩，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做過那些噩夢的原因，眉頭一直皺著。
一嘆走過去下意識用手攆平，剛要收回手的時候，突然被一只柔軟的小手握住，她眼睛半瞇半閉，也不知是醒著還是迷糊著，估計是在做夢，否則不會用那么軟，那么沒有安全感的聲音，讓他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