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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莊子,歆夢頭也不回地跑進附近一座果園,躲在一棵櫻桃樹后往來時的方向看了片刻,不見有人跟來,終于忍不住了,趴在樹上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一滴晶瑩的眼淚沿著臉頰滑下,掉落在腳邊的泥土里。
在與蕭瑯定約這件事上,她是耍無賴了,可是也付出了代價。一想到她獻出的是初吻,歆夢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委屈的。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得到她初吻的人不是蕭奕。
既然已經出來了,也就不急著回去,正好給蕭瑯一點時間,讓他平復一下心里的怒火。
出了果園,她拐上一條彎彎曲曲的鄉間小路,時不時彎下腰摘一枝金黃色的野菊花拿在手里。不到半個時辰,她手里的花多的拿不住了,便換成用臂彎抱著。滿滿的一大捧,金燦燦的,十分好看。
“沈大小姐!”身后傳來欣喜的喊聲。
歆夢頓住腳步,緩緩轉過身去,看清來人,心情頓時不好了。
他怎么來了?
“本皇子在官道上遠遠看見沈大小姐,起初還以為看錯了。能在這里見到沈大小姐,真是不枉此行。”蕭奕幾個箭步來到歆夢跟前,打量她一眼,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絲毫不折損她的美貌,甚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便不計較拋下千依百順的林仙兒特意趕過來找她。
即使心里不情愿,面上也不能露出絲毫的不樂意:“臣女沈歆夢給七皇子請安!”
“免禮!”蕭奕伸手扶她,指尖剛觸到她的衣袖,就被她退了開去,心底升起一絲不悅。[]他已經紓尊降貴來見她,可她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借著后退的動作,歆夢順勢起身站定,然后低首斂眉,沉默不語,心里有不少的疑問。
昨日本是去四季坊看布料,半路蕭瑯突然出現將她帶到城外,毒發被帶到莊子更是蕭瑯的主意。這一切都是臨時起意,并非提前安排的。七皇子是怎么知道她在莊子上的?如果不是有人暗中向他傳遞消息,他不會來得這么快。這個人到底是誰?
“在本皇子面前,沈大小姐不必如此拘謹。本皇子今日來此游玩,可否請沈大小姐一盡地主之誼,陪本皇子四處走走?”蕭奕篤定她一定不會拒絕,抬頭四下張望了幾眼,指著西邊某處,“那邊好像有一座橋,不妨去那里走走。”
“是,八皇子,請!”歆夢無奈地側過身子,請蕭奕先走,然后跟在他的身后,始終保持一步的距離。
此刻她無比后悔,不應該獨自一個人跑出莊子。她寧愿面對暴怒的八皇子,也不愿對著虛偽的七皇子。可是這世上沒有后悔藥可吃。
微低著頭默默跟在蕭奕后面,沿著凹凸不平的小路走了一段,在偷偷把手里的野菊花扔到路邊之后,歆夢忍不住抬起頭盯著他的后背。
蕭奕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身上無半點贅肉,是平時堅持練功的成果。前一世,她愛極了他這副身軀,最喜歡窩在他溫暖的懷里合上雙眸,在半夢半醒之間嗅著從他身上傳來的龍涎香。
她曾經以為,她是大商國最幸運的女子,能夠與他相親相愛,并如愿嫁與他為妻。卻不曾想到,一切都是有心人制造的假象,而她居然不曾察覺到一絲不妥,對此甘之如飴,為他奉獻所有。
或許正是因為最初的愛之深,才有了后來的恨之切。
正思緒翻飛之際,突然聽見他問道:“這個村子叫什么?”
回過神的歆夢恭恭敬敬回道:“沈村。”
他又問:“因為它是沈冀將軍的食邑,才叫沈村的嗎?”
想了想,歆夢老老實實回答:“臣女不知。”
蕭奕因為看不見身后的歆夢,問她話,也只得到惜字如金的回答,便覺得有些無趣,便停下腳步等她走上前。
他停,歆夢也跟著停,不肯有半分逾矩。等了半天不見他繼續邁步,她只好先打破僵持的局面,輕聲道:“七皇子是不是累了,不如臣女先送您回停車的地方,改日再來游玩?”
她就這么想他離開?蕭奕不由煩躁起來,突然轉過身。
歆夢見狀,以為他接受了建議,心里一喜,連忙閃到路旁讓出路來。又等了半天,還是不見他動。清晰感覺到一道深沉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流連不去,她心里便有幾分忐忑不安。難不成要在這田野里站到天黑嗎?
盯視了歆夢半天,蕭奕緩緩道:“不了,本皇子決定繼續,走吧。”說完,轉身邁開大步向著河邊走去。
歆夢吁了一口氣,抬起頭見人已經走遠了,趕緊小跑著跟過去。說到底,權勢壓人,除非他的舉動太過出格,否則,她再不情愿,也只能跟著他了。
一炷香的時間之后,兩人來到之前在遠處看到的橋。走近了才看清楚,這橋是村民將一根直徑一尺寬的圓木從中間剖開,刨平后直接架在河面上而成的。朝著河水的一面是弧形的,仍保留著樹皮。
走到橋中央的時候,蕭奕突然停步,轉身與歆夢面對面,神情嚴肅:“沈大小姐,本皇子想和你談談。”
事發太過突然,歆夢一驚,下意識往后退,腳正巧踩在橋邊,半只腳懸空,自然就站不穩。要不是蕭奕及時伸手扶住她,她就要一頭栽進河里去了。
定了定神,歆夢連忙道謝,蕭奕不甚在意地擺擺手,讓她不要放在心上。
這是她熟悉的他,端正英武,大事嚴謹,小事不拘。如果這副俊顏下不是掩藏著一顆無情狠毒的心的話,這樣的男子本是她心儀的類型。
“七皇子要和臣女談話,可否先回到岸邊?”歆夢心有余悸,提議道。
他依舊擺手,執意要在獨木橋上談:“一旦到了岸邊,沈大小姐就不會認真聽本皇子說話了。”
歆夢默了一默,心里承認蕭奕是對的。她大致可以猜到他想說些什么,在岸上她很有可能會岔開話題,甚至奪路而逃,總之就是不會接受他所謂的愛意。
“臣女洗耳恭聽。”
蕭奕盯著她的雙眸,正色道:“本皇子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正式追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