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蘇蕓等人沖出風神的封鎖安全著陸蠻荒世界時,百里的心情也難得地明朗起來。
可惜,這份好心情轉瞬就消失了。
因為虛無一站在他身后。
男人攬住他的腰,貼心地問道:“可是在想什么時候能夠再見到他們?”
“不敢奢望。”百里默聲說著,他不想被男人過早看穿所有心思。
“你變得越來越不可愛了。”
倦意的手指卷過耳垂,勾起軟發:“但我卻偏偏就喜歡你這種不知趣的性格。”
“或許我前世真是你的克星也不定!”
“我活躍的時代,你的前世甚至前世的前世都還沒有出生呢。”虛無一戲謔地說道。
“前世的事情,誰又說得準?”
百里軟軟地說著,走到琴臺前,勾了幾下琴弦。
“你曾經要我彈琴給你聽,難得今天心情不錯又陽光明媚,正是撫琴品茗的好時節,卻不知你有沒有聽琴的興趣?”
“你想彈琴就彈琴,至于我聽還是不聽,你會在乎嗎?”
虛無一反問著,如愿在百里的臉上收獲淡淡的愕然。
但是下一刻,他卻又面色如常,端坐在琴臺前,燒一縷梅香,鶴嘴流出青煙時,纖長的手指也勾動了琴弦。
世人皆知凰家公子的琴藝高雅清逸舉世無雙,卻少有人知百里少主的琴聲更在凰隨云之上。
凰隨云的琴聲是天邊的白云,飄蕩悠然,百里清曉的琴是那冰川初融的水珠,晶瑩剔透中反s著五光十色。
前一種,只需心境空曠即可抵達,后一種,卻是接近大音無聲的超脫。
當最后一個勾撥停止,琴弦徹底結束震顫時,百里抬頭,看到了男人衣襟處的花紋。
“若是當年我被困黑暗深淵時,每日有你彈琴安慰,或許真的會被凈化。”
“但是如果都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
“所以你坐在了這里,而我站在你的面前。”
虛無一的手輕輕地落在百里的肩膀上,拍了兩下。
“決戰之日,你會在場嗎?”
“只要我還活著,必定會親臨現場,見證你的毀滅。”
“你知道我有多強,”虛無一輕聲說道,“你覺得他們有可能鍛造奇跡嗎?”
百里沉默了。
當他不說話的時候,笑容總是好像黑夜中的潮水一般細膩又溫暖,好像下一刻就會化為流水消散,卻又孤傲堅決的站在原處,迷幻之處,感連見慣了他的變化多端的虛無一,偶爾也會產生目眩神搖的感覺。
許久,他抬起頭,眸子里流出淡淡的寒芒。
“這么說,你已經做好了和全世界為敵的準備?”
“一萬個廢物疊加在一起也還是廢物。”
“可是他們并不是廢物,你的對手也不只有一萬個。”
“你能代表他們嗎?”
“我沒有資格代表所有人,但我相信他們會給你的狂妄足夠的驚奇。”
“狂妄嗎?”
“難道不是嗎?自命為神,自以為主宰,但其實你也不過莽莽宇宙的一粒塵埃!”
聞言,虛無一按在百里肩上的手重了三分。
“時至今日,還是這么喜歡和我犟嘴。是我給你的教育還不夠,或者說,這是你獨有的討好我的手段?”
百里再次垂眼不語。
陽光照s下,長長的睫毛投出一圈淡色的y影,看起來又憂郁又苦悶。
可惜虛無一對他的這種表情已經厭倦,他只想用最直接最野蠻的手段讓百里明白,誰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手指解開衣扣的時候,百里的面色冷得好像冰一樣。
他對這種事情似乎已經麻木,又或者只是知道不管怎么抗爭都難逃結局,所以干脆也不掙扎了。
不管原因為何,他的消極都讓虛無一的心情變得更糟糕了。
身體被摁倒在琴臺上,琴弦應聲折斷,身體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苦的存在一般,麻木不仁地躺著,眼睛看著窗外。
最終,虛無一還是走了。
他不喜歡這種好像和木頭親吻的感覺,雖然百里的身體從來不是木頭,又軟又暖。
等他走遠,氣息完全消失,確定不會再回來的時候,百里才慢慢地坐起來,攏好衣服,看了眼身下已經碎掉的古琴。
“難得一把好琴,就這么毀掉了。”他說。
這是個不指望任何回答的問題,然而卻有人回答了。
自始至終立在一旁的凰遠云低聲說道:“覺得可惜的話,我可以再給你做一把。”
“不用了。”
凰遠云聞言,低下了頭。
倒是百里,因為他的這句回答,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他走到凰遠云面前,看著對方的空白瞳孔:“這把琴,是你做的?”
“主上說你想要一把好琴,恰好神無宮內新來了一塊好木,我就擅自做主將它做成一把琴。”
“原來如此。”百里輕聲說道,“難怪這把琴如此的合我心意!你果然和他一模一樣,連做琴的手法都一樣。”
“遠云沒有感覺,遠云只會循著主上的指揮和心中的本能做應該做的事情。”
“只做應該做的事情,包括守著我,對嗎?”
凰隨云沒有說話,與凰隨云完全一樣的臉上流過淡淡的惆悵。
看著這絕對不會在凰隨云臉上看到的表情,百里的眼中忍不住滾出了一些y體。
然而,y體才剛剛順著眼眶流出,就被凰遠云的手指接住。
“你哭了,因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我為什么哭,和你無關!”百里生氣地說道,“倒是你,明明是個瞎子,怎么知道我哭了!”
“我聽見了y體流動的聲音,也聞到了淚水的咸味。”
“原來如此,果然是一只訓練有素的狗!”百里譏諷地說著,凰遠云沒有做錯任何事,他唯一的錯誤就是不該和凰隨云長得一模一樣。
就算知道凰遠云只是一個傀儡,一個沒有喜怒哀樂按照指令行事的傀儡,每當看到他和凰隨云一模一樣的面孔,聽到他和凰隨云一模一樣的聲音時,百里的內心深處都會涌動最黑暗的怨恨。
“如果罵我是狗能讓你心情好些,你就只管罵吧!”凰遠云溫順地說道,“在主上允許范圍內讓你開心,是我的職責。”
“允許范圍內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嗎?”
“是的,什么都可以。”
得到確切的回答后,百里心中涌起了壞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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