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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此言一出，自然是滿座皆驚。不管是誰，都被皇帝這話里的冷酷和殘暴給嚇得輕輕哆嗦了一下。就是李鄴也不例外。
李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皇帝一眼，末了到底還是遲疑皺眉：“全部嗎？會不會——”
“這種事情都做不好，留著又有何用？”皇帝深深的看了李鄴一眼，似乎很滿意李鄴這樣的心慈手軟，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卻是帶了幾分教訓的味道：“你這般心慈手軟，以后如何能讓人懼怕信服？”
皇帝既然是這樣說，那么事情顯然是沒有任何緩和的余地了。
李鄴微微垂眸，卻是正好看到了顧惜朝他看過來。他心中一動，便是意味深長的看了顧惜一眼。
顧惜登時就心中一冷，幾乎是電光火石般就明白了李鄴的意思。李鄴這是要她開口。
雖說十分不情愿，不過顧惜覺得還是不可得罪李鄴。而且被李鄴那么看著，她更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心中一陣陣發寒。所以到底還是開了口：“皇上，底下的宮人們也是聽管事的指揮，若真全部處死到底是血腥了些。不若問責管事就是了罷。”
皇帝卻是不開口，只是沉默。一時之間氣氛幾乎凝固。
顧惜心中著急，便是又縮了縮，低聲怯怯道：“臣妾也是想著皇上若是多造殺孽，到底是有損福澤，倒不如饒了他們一條性命，權當是積德行善了。”
顧惜這般作態著實可憐，皇帝心中便是軟了軟，加上又覺得顧惜到底是為了他，便是怎么也舍不得再責備顧惜了。尤其是不經意看見顧惜臉上的血跡，慘白的嘴唇，皇帝更是心生憐惜松了口：“罷了罷了，既然是你開口，那便是照你所說罷。朕乃天，倒是不怕這些。不過能給你積攢些福澤倒也好。”
這話便是同意了。
李鄴面色木然的應了，倒是也沒有多說半個字。只是心里卻是多少覺得有些不是滋味。說實話，他是半點不想看見顧惜那張臉的。
因為著實是和他母妃當年相似了一些。就是神態，也似乎有幾分相似。
李鄴飛快轉身去了，自然也沒看見皇帝溫柔的和顧惜說話。
他吩咐周意留下來善后，自己則是小心翼翼的抱起陶君蘭回了端本宮。一時之間倒是忘記了自己后背上的傷了。
一心急火燎的回了端本宮，李鄴又讓醫再診脈了一次，確定沒有更嚴重，這才舒了一口氣。又讓醫開了藥吩咐人熬，自己則是也不走了，就在床邊守著。
紅螺看見李鄴背上衣裳都破了，這才驚覺李鄴可能受傷了。便是忙道：“奴婢這就去叫醫回來給看看。”說完匆匆忙忙的又追了出去。
李鄴被這么一提醒，也這才記起了自己背上的傷，反手一摸，登時就被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木刺扎在手里，稍微一碰就覺得像是針扎一般，比起一般的傷，反而更讓人有點兒煩躁些。
醫被追回來，見了李鄴背上的傷也是唬了一下，接著連忙認錯：“都是微臣不好，竟是沒看見身上的傷。”一面說著一面忙打開藥箱來。
李鄴伏在軟榻上，讓醫治療傷勢。紅螺叫了一個內侍進來掌燈——這樣的傷其實最麻煩不過了。不僅要仔細將每個木刺挑出來，還要再一點點的上藥。都是精細的活兒，可夜里到底不如白天亮堂，便是只能多點些燈來照明。
紅螺則是守在陶君蘭跟前。
陶君蘭醒來的時候，李鄴背上的木刺倒是還沒弄完。
陶君蘭只覺得頭疼欲裂，還微微有些暈眩之感，甚至還有些惡心。
眨了眨眼睛適應了一下之后，陶君蘭便是回想起了之前那一幕。當即便是下意識的一摸腰腹，覺得并無異樣，這才松了一口氣。
紅螺則是高興得不行，一面殷勤的上來問陶君蘭的感受，一面又吩咐在門口守著的小宮女：“去，告訴一聲，說妃醒過來了。”
陶君蘭看著紅螺那般歡喜的神色，倒是有一種劫后余生之感。微微吐出一口氣，想起李鄴是跟著自己一起摔下去的，她便是又問紅螺：“呢？”
陶君蘭都這般了，紅螺自然也不敢說實話讓她擔心，便是只道：“身上扎了些木刺，此時正在外頭讓醫挑呢。”
紅螺說得輕描淡寫，陶君蘭自然也就以為并不嚴重，當下也就沒再多問，只又關心中秋宴：“中秋宴呢？可有繼續下去？別因為我一個人耽誤了才好。”
紅螺見陶君蘭如此在意此事，當即便是笑道：“那哪里能呢？不過這事兒奴婢也并不清楚，想來應該是不會的。”
陶君蘭只當端本宮是先一步回來了，所以并不知道筵席如何了。當即也沒多想，只是吩咐：“去外頭跟說一聲，讓他不必擔心我，我并無大礙。”頓了頓又道：“等醫弄好了，請進來和我說說話罷。”
紅螺應了一聲，叫人端了藥進來服侍陶君蘭喝了，這才出去尋李鄴去了。
而陶君蘭則是再閉上眼睛養神——她撞了頭，雖說人醒來了，可是人還是不自在的。還得好好靜養著。
紅螺剛走出臥室，一抬頭這要說話卻是被眼前這一幕看得心中一沉。
一個小宮女正在給李鄴擦汗，動作輕柔，雙頰生粉。那副含羞帶怯的樣，無端端就讓安靜的屋里生出了一股旖旎的嫵媚來。
還好李鄴閉著眼睛沒看。
紅螺快步走山前去，將那小宮女手里的帕奪了下來，壓著火低聲吩咐：“你且出去罷。我來服侍。”這做宮女的，早在進宮的時候就被訓導過了：服侍男主的時候，那是必須端莊鎮定，不可有半點異樣的。哪怕是服侍男主洗澡，也要淡然處之，只當面對的是個木頭樁。不然的話，人人都害羞起來，那事情可還怎么做？
李鄴被紅螺這一句話驚醒了過來，便是低聲問：“妃如何了？”
紅螺一面目不斜視的替李鄴擦額上疼出來的汗，一面低聲的將陶君蘭的情況稟告了：“看著沒有什么大礙，不過肯定也是不舒服的。妃讓不要擔心，又請診治完畢后進去和她說說話。”
李鄴點點頭，又問：“現在呢？”
“閉目養神呢。”紅螺看了一眼醫滿頭大汗的樣，便是又拿出一塊干凈的帕來遞給醫：“醫擦擦汗罷，不然一會兒萬一滴下來了。”萬一落在李鄴的身上，那不僅是冒犯，更是讓李鄴不好受了。
醫精神幾乎是高緊繃著，不被紅螺提醒倒是還沒意識到自己額上的汗。此時被提醒了，才慌忙去擦汗。不過沒好意思用紅螺遞給他的帕，只用袖胡亂抹了一把。
忙活了這半晌，誰也沒顧上吃晚飯，所以眾人此時都有些饑腸轆轆了。紅螺便是低聲詢問李鄴：“小廚房準備了吃食，可要用一點？”
李鄴倒是真有點兒餓了，便是應了，不過又問：“妃可用了吃食？”
“喝了一碗白粥，又喝了藥。想來也吃不下別的了。”紅螺回道，“奴婢讓小廚房熬些軟爛的肉粥，到時候妃餓了就能用。”
李鄴想了想，吩咐道：“若有現成的飯菜也就罷了，若沒有，只管煮兩碗面就是。我的要清淡些，醫的那份你問問他的口味。”因為是趴著的，所以李鄴說話并不是方便，聲音也悶悶的。他自然也就不想多說。
醫受寵若驚，連忙擺手：“不必麻煩不必麻煩，隨意即可，隨意即可。”末了又鄭重的謝過李鄴的賞賜。
李鄴重新閉目：“繼續。”
醫忙又低下頭去認真的替李鄴挑木刺。好在剩下不多了，待到湯面上來的時候，倒是也弄完了。
李鄴在聽見醫說“好了”二字之后，登時便是迫不及待的翻身做了坐起。趴了這半天，他著實是有些受不住了。接過內侍遞上來的衣裳自己穿了，隨后便是往寢室里去看陶君蘭了。
而紅螺則是忙帶著醫下去用膳。自然，說是一碗湯面，不過這樣一碗面也是不一般的。另外也配了一些別的小菜。不然的話，未免也寒酸了一些。
藥里有安神的功效，所以李鄴此時進去陶君蘭其實已經是睡著了。李鄴自然也沒敢打擾。只是靜靜的看了一陣之后便是退了出去。
陶君蘭此時額上已經包扎好了。因覺得白色的紗布過難看，所以紅螺是特地翻出了一個抹額給陶君蘭戴上了。乍一看上去，倒像是沒有受傷似的。
不過李鄴知道額上的傷口到底是怎么樣的，所以心里還是十分的心疼。草草用了吃食后，李鄴這才騰出手來過問善后事宜。周意如今已經將該抓的人都抓了起來，按照皇帝的意思，只怕連夜就要處置。李鄴便是尋思著在那之前去見見這些人。不然等到今夜一過，只怕許多事情也就徹底被堙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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