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被引入包廂坐下,小二送上酒飯,竟是上好的花雕和精細面點,菜肴也是十分雅致。四人吃得暢快,起身會帳。掌柜的笑道:“四位請自穩便,帳已會過了。”
楊康哼了一聲,丟下一錠銀子:“我們才不要受歐陽克的恩惠呢!”
話音落下,一身白裳的歐陽克從另外一個包廂走了出來,笑道:“在下只是想讓棣姑娘吃好喝好而已,小兄弟何不給在下一個機會呢?”
楊康沖其做了個鬼臉:“你省省吧,我是絕對不會吧棣姨交給你這個花花公子的。”
歐陽克趕緊道:“在下已經將家中所有女弟子解散,再無一人留在身邊。如此誠意,小兄弟可還有什么不滿呢?”
楊康愣了一下:“你真將那些女人趕走了?”
歐陽克點頭:“小兄弟不信,可以前往在下家中做客,驗證在下的話是真是假。”
“我才不去你家。”楊康跑到上官梨棣身邊,小生道,“棣姨,這個人好像是認真的,你怎么看?要不要給他一個機會?”
上官梨棣白了楊康一眼:“你就這么想把我嫁出去?”
楊康趕緊表態:“才沒有,我希望棣姨一直和我在一起。但女人大了,始終要嫁人的……”
上官梨棣搖了搖頭:“你棣姨我喜歡自由自在,不想嫁人。等你以后成親了,我就一個人游歷天下,走到哪里是哪里,不要受任何約束。”
楊康道:“棣姨,就算我成親了也不離開你,我陪著你一起游歷天下。”
上官梨棣嫌棄地將其腦袋拍到一邊:“我已經對著你十多二十年了,可不要再對著你了。”
上官梨棣不成親的話讓歐陽克受到了打擊,但他不是容易放棄的人,就如同原著中歐陽克對黃蓉一樣,既然愛上了,就癡情一生,無論那人對他做了如何過分的事情,他都不以為瀆。
“師傅——”一行人興奮地走進酒樓,不是別人,正是得到了黃藥師蒞臨太湖的消息后前來迎接黃藥師的陸乘風等人。
上官梨棣抬眼看向陸乘風身邊的張云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這是重生以后第一次見張云霓,上官梨棣頗有些不知所措,雖然很快平復了。眾人的注意力大多在黃藥師和他徒弟身上,沒有發現上官梨棣的異常,只除了歐陽克。
“你不喜歡那女人嗎?”歐陽克走到上官梨棣身旁,悄悄地問道。
上官梨棣心中驚訝歐陽克對自己的觀察入微,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你看錯了,我與陸夫人第一次見,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歐陽克笑了:“既然是第一次見,你又如何知道她是陸夫人?而不是曲夫人馮夫人?”
上官梨棣噎了一下,再掃了歐陽克一眼,卻不再跟他說話。
歐陽克小聲道:“你若不喜歡她,我幫你偷偷干掉她。”
“不許。”上官梨棣低聲喝止,“不準你對她出手。”
“好,好,好。不出手就不出手。”歐陽克連忙討好地道,“以后你不喜歡的事情我都不會做,我只聽你的,好不好?”
上官梨棣很想回一句不好,但兩世以來,這是第一個有這么一個男人如此關心自己將自己當珍寶一樣對待,使得那個“不”字怎么也吐不出口。
因為她這個反應,歐陽克自認受到了鼓勵,開心無比,癡癡望著上官梨棣,如同春暖花開一般。
黃藥師已經與徒弟們見禮完畢,將上官梨棣等人介紹給徒弟和徒弟媳婦。
聽到歐陽克的名字,張云霓吃了一驚:歐陽克怎么這么早就認識黃蓉了?難道他是戀童癖?
再聽到楊康的名字,張云霓更吃驚了:楊康怎么會跟黃藥師在一起?他不是應該在大都六王府嗎?他和黃蓉這么親密,難道想搶郭靖的老婆?
然后聽到上官梨棣是逍遙派后人,張云霓只覺得一個天雷劈下來:天啊擼!這是自己蝴蝶出來的嗎?
張云霓起先懷疑上官梨棣是穿越者,但得知其琴棋書畫,醫卜星相,博古通今后放棄了這個懷疑。這就是典型的逍遙弟子嘛!
被雷劈得恍恍惚惚的張云霓跟著眾人一起返回歸云莊。歸云莊在太湖邊上,眾人先至太湖。太湖襟帶三州,東南之水皆歸于此,周行五百里,古稱五湖。立在湖邊,只見長天遠波,放眼皆碧,七十二峰蒼翠,挺立于三萬六千頃波濤之中,頗為壯觀。
上官梨棣忍不住念道:“已立平吳霸越功,片帆高飏五湖風。”
歐陽克連忙接道:“不知戰國官榮者,誰似陶朱得始終?”
楊康茫然地問:“棣姨,你念的是什么詩?”
“這是晚唐詩人汪遵寫的《五湖》一詩,詩中表達的是對范蠡的深謀遠慮的贊賞。”說著將范蠡怎么助越王勾踐報仇復國、怎樣功成身退而與西施歸隱于太湖的故事說了,又述說伍子胥與文種卻如何分別為吳王、越王所殺。
楊康聽完,對范蠡也是稱贊有加:“范蠡有見識,懂得急流勇退,比伍子胥與文種強多了。”
武眠風是黃藥師所有徒弟中年級最小的,只比陸冠英大了十歲,比歐陽克年級還小,依然是年輕人的性格,一路陪在上官梨棣等人身邊,聽了上官梨棣和楊康的話,忍不住發表自己的意見。
“范蠡當然聰明,但像伍子胥與文種那樣,到死還是為國盡忠,那是更加不易了,須知‘國有道,不變塞焉,強者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者矯。’”
楊康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武眠風解釋道:“國家政局清明,你做了大官,但不變從前的操守;國家朝政,你寧可殺身成仁,也不肯虧了氣節,這才是響當當的好男兒大丈夫。”
楊康想了想道:“這話雖然說的有理,但我還是覺得伍子胥與文種太死板,是愚忠。”
上官梨棣亦點頭:“所謂‘忠’并不是要忠于某個人,某個王朝,而是應該忠于國家忠于百姓。夫差和勾踐只重視手中的權力,不為國家和百姓著想,并非好的君主。所以,他們只能是梟雄,而不是英雄。”
“這話說得好!”黃藥師插了進來,“君主與國家百姓相比,什么也不算。”
在這個崇尚“天地君親師”學說的年代,他們這一襲話可謂大逆不道,但眾人多是不將禮法看在眼中的人,說起來毫無壓力。
曲靈風的理念最接近黃藥師,否則也不會大膽地跑進皇宮偷東西,且肆無忌憚地評論趙佶。此刻接話道:“李世民曾說過‘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便是這個道理。”
一行人邊說邊上了湖岸邊的一艘大船,船在湖中行了數里,來到一個水洲之前,于青石砌的碼頭上停泊。上得岸來,只見前面樓閣紆連,真是好大一座莊院,過了一道大石橋,便來到莊門口。進入大門,只見莊內陳設華美,雕梁畫棟,極窮巧思,比諸北方質樸雄大的莊院另是一番氣象。花園里種滿了桃樹,曲曲折折,正是有名的桃花陣。上官梨棣前世跟著張云霓走慣了,閉著眼睛都能從陣中穿過去;楊康則跟著上官梨棣學習了奇門遁甲,桃花陣難不倒他;一群人中唯一懵逼的只有歐陽克,差點兒被阻在莊子外面,使得他升起了學習奇門遁甲的念頭。
到大廳坐定后,黃藥師再一次讓徒弟徒孫們跟上官梨棣見禮。他與上官梨棣平輩論交,陸乘風等人則成了上官梨棣的晚輩。幾個徒弟和他們的妻子并不十分愿意,上官梨棣看起來比他們還年輕呢,有什么本領與他們師傅平輩論交?就因為她是逍遙派的后人嗎?
上官梨棣和黃藥師皆看出了陸乘風等人的不甘愿,上官梨棣淡然處之,黃藥師則皺了皺眉頭,開口對上官梨棣道:“你我自天山分別后許久沒有切戳了,不如就今天再切戳交流一番,如何?”
上官梨棣自然看出黃藥師是在幫她攢威望,笑到:“固所愿耳,不敢請耳。”
兩個人的武功比起在靈鷲宮時皆高出了一個層次,你來我往,讓人看得目眩神迷。眾徒弟終于明白自家師傅為什么把這個一個年輕女孩子引為平輩好友,人家著身本領就夠資格與他們師傅平輩論交了。要知道師傅的武功比十年前強了一倍,他們師兄弟聯手,也只能在師傅手下走五十招——這里說一下,黃藥師按照逍遙派遺留下來的藥方配制出了媲美黑玉斷續膏的良藥,陸乘風幾人雙腿經過治療,已經完全康復——而人家姑娘卻能和他們師傅打成平手,雖然稍微落下風,但也是五絕水準!哎嗎,這臉打得,火辣辣的。難怪古人常說‘人不可貌相’呢,年齡不是衡量一個人能力的標準,自家師傅不就在而立之年位列五絕只一嗎?
so,等到上官梨棣和黃藥師比武結束,發現陸乘風等人的態度轉變只大,讓她忍不住好笑。
陸冠英和楊康年紀相當,成了朋友。張云霓通過陸冠英的口知道了包惜弱難產而死的事情——上官梨棣沒有對楊康隱瞞他的身世——不由愧疚,如果自己沒有寫那一封信去,包惜弱就不會死吧?雖然她不待見包惜弱,但也沒有想過要對方死啊!這蝴蝶翅膀扇得……不過看到楊康將陸冠英輕松擊倒后,所有愧疚都消除了。如果沒有自己這只蝴蝶,楊康現在還在六王府做他的金國小王爺,以后肯定會因為養父親父的對立而不知所措,因為立場的選擇最終落得慘死鐵槍廟的下場。現在多好,楊康不但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會有選擇的困難了,還拜了一個好師傅,學會高深的武功——張云霓怨念地戳墻角,真是高深的功夫啊。自家兒子從小學習《九陽神功》卻打不過楊康,逍遙派的武功真這么**嗎?
曲靈風也很關心楊康,他和楊鐵心有過一段交情,想著照應這個故人之子。曲夫人以丈夫為天,同樣很關照楊康。看到楊康小小年紀就這么優秀后,她不由動了小心思,想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楊康。曲夫人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曲靈風,想讓丈夫以楊康父輩友人的身份找上官梨棣訂下這門親事。曲靈風嚇得趕緊讓妻子打消這個主意,他們這些徒弟都看出了,楊康是黃藥師給自家女兒準備的夫婿人選,他們這些做徒弟的怎么敢跟師傅搶人?
在歸云莊待了兩天后,上官梨棣跟著黃藥師前往桃花島,歐陽克死皮賴臉地跟著,那份執著讓楊康也不知不覺改變了對他的惡感,逐漸接受起他來。
桃花島很美,很適合居住。上官梨棣在桃花島住得非常開心,每天與黃藥師論武論雜學,享受歐陽克殷勤地討好,日子過得飛快。
“你決定接受歐陽克了?”黃藥師品位著心中淡淡的酸澀,問道。黃藥師欣賞上官梨棣,乃至喜歡,但他們是知己是好友,卻無法成為戀人夫妻。恨不相逢未娶時。兩個人認識的時候,黃藥師已經有了妻子,就注定他們有緣無份,此生錯過。如今雖然馮蘅已死,但黃藥師信里對其有感情,有愧疚,他自覺自己的感情不純粹,配不上上官梨棣,只將這份感情掩埋在心里,絕不表露出來。
“啊!”上官梨棣應道。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一世會接受一個男人,甚至曾經劣跡斑斑的男人。但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對她真的非常好非常真心。她感覺,若是錯過這個男人,她這一輩子再也找不到比他對他更好的人了。
“試試吧。”上官梨棣道,“若是哪天他背叛了我,我會親手解決他。”
黃藥師:“我支持你。若是老毒物因此而針對你,我幫你頂著。”
上官梨棣笑道:“有你這樣的朋友可真好!”
黃藥師也笑了:“是啊,我們是好朋友!”
上官梨棣垂下眼簾:“朋友……”(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