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烤鴨店，慕容輝片刻不停留地駕車返回了慕容莊園，行李箱已經準備妥當，今晚，他就要連夜返回軍區。
當然，臨走之前，他得見老爺子一面。
晚八點，主樓后頭的那棟兩層別墅的客廳里依然亮著明黃的燈光，慕容輝踏著夜里來到大門口，整了整衣衫，上前敲了門，蔡文龍開的門，點頭示意，然后將他讓了進去。
慕容龍輝就坐在沙發上，手里拿了一張報紙，老一輩想要了解時事新聞，還是不習慣捧個電腦。
“爺爺。”慕容輝快步走上前，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
“坐吧。”慕容龍輝這才將報紙放在面前的茶幾上，看了他一眼，揚揚下巴示意他坐下，隨后問道：“去見過了？話都帶到了？”
“恩。”慕容輝點頭應是，猶豫了一下，在慕容龍輝注視之下，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今晚就要回軍區了，有什么就說什么。”慕容輝神態的細微變幻沒有逃過慕容龍輝的眼睛，他身子微微向后一靠，淡淡地說道。
“爺爺，我總覺得，你這次太把鼎盛集團當回事兒了，太高看江大豪那小子了。”作為慕容家族的三代核心子弟，慕容輝內心自是有著一股屬于他的傲岸，在京都，家族等級森嚴，假如上位者主動向下位者靠攏，示好，那會被當成一個笑話，顏面大損。
鼎盛集團就算“僥幸”贏了一陣，拿下了泰達廣場項目，華家難道就有與慕容家族平起平坐的資格，甚至凌駕于慕容家族之上？江大豪不過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就算讓人捉摸不透，難不成還有上天入地之能？
慕容家族橫貫政商軍三界，在整個華夏國內都是能排得上號的家族，怎就變得要仰鼎盛集團的鼻息？慕容輝心中實在是憋屈，不吐不快。
“你的意思是，我老眼昏花了？”慕容龍輝原本淡然的老臉猛地一沉，目光死死盯著慕容輝，后者當即就渾身一凜，老爺子積威多年，在外位高權重，在家族內向來說一不二，就算是桀驁如慕容輝，也是打心底里畏懼，忙焉焉閉上嘴，不敢再造次。
“哼，看來你還是心里不服氣，你知不知道，之前你的所作所為，差點就毀了自己的前程。”慕容龍輝十分嚴厲地說道：“讓你去軍區待上兩年不許回京都，說得好聽點是磨礪一下你的性子，實話告訴你，其實是對你最輕的懲罰，我問你，作為一個軍人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一抹惶恐自眼中流淌而過，慕容輝當場石化，軍界之中，規則最為森嚴，下級以無條件服從上級命令為天職，以下犯上乃是犯了大忌，就算被槍斃了也是白死。
“爺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室外接近零度，即便是室內空調開得也才適中，可此時，慕容輝只覺得后背有冷汗冒出來。
慕容龍輝的壽眉高高蹙起，氣惱之色涌上臉龐，一指慕容輝說道：“你當然不明白，讓你去給江大豪傳話，你以為是慕容家族拉下臉皮向那小子示好？還不是都為了你，要是他不肯原諒你，非掐著你不放，你的前程也就到頭了。”
“怎么可能？”慕容輝大驚失色。
“人家離開部隊的時候，可是將級軍銜，你得尊稱一聲‘首長’。”
聽得這話，慕容輝的雙眼瞪了出來，張大的嘴可以塞進一個包子，表情荒誕至極，這不瞎幾把扯淡嘛，在排資論輩的軍界，四十之前能夠受封少將，那是鳳毛菱角，在非戰爭年代，幾乎沒有可能，二十出頭晉級將級軍銜，這是天方夜譚，要不是面前的是慕容龍輝，慕容輝簡直要罵娘了。
“你不信，老實說吧，要不是李老頭親口告之，我也不會相信。”慕容龍輝絲毫不理會慕容輝的震驚：“但這是事實，軍界一些上層機密，別說是現在的你，就算是當年的我也不盡知。”
微頓之后，沉吟說道：“不過仔細想想，鼎盛集團靠一個地方性商業家族華家，能在京都那么快站穩腳跟？泰達廣場的競標根本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江大豪，哎，還真是出人意料。。。”
說著，慕容龍輝的嘴角溢出一抹細微的苦澀，不由走了神，此次李老在電話中與他長談，連過去的往事都翻了出來，慕容龍輝這才知道，兩年多前，孟老頭做媒想要促成與慕容紫相配的那個年輕人，就是江大豪。
當時，慕容家族正是節節攀升，風生水起之時，慕容云成從某********一步跨入了******，慕容輝三十不到晉升校級，并成為北方軍區特一隊副隊長，前途無可限量，而鴻輝集團的規模也是以爆棚的速度增長，在家族空前的盛況之下，慕容龍輝的心氣也是到達了頂點，一來，慕容紫的年紀尚輕，希望以她的商業才華能將鴻輝集團推上一個嶄新的高度，所以并不急著考慮她的婚事，二來，聽說江大豪自身優秀，人品有佳，卻是一個沒有什么背景的孤兒，于是，就婉言地拒絕了。
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很難再尋回來，今時今日，鴻輝集團所處的窘境，至少有五成的緣由是鼎盛集團所賜，而鼎盛集團真正的依仗，便是江大豪這小子，而且，從李老頭的話語中，慕容龍輝能夠聽得出來，不論是在李老頭本人的心中，還是在孟老頭的心里，被自己視為家族在軍界的希望，慕容輝，與江大豪相比的話，兩者有著無法丈量的差距。
這該是一個如何“妖孽”的年輕人啊，要是真成了慕容家的女婿，豈不是說，慕容家族將一躍成為政軍商三界的巨無霸，不知覺間，嘴角的苦澀又更濃郁了一些，心中的懊悔之意悄然蔓延開來。
“行了，吸取這次的教訓，好好磨礪自己，也別胡思亂想，等你有遭一日能夠踏入軍界高層，一些核心機密自會知曉。”爺孫兩之間的沉默持續了許久，最終，慕容龍輝略顯倦怠地揮了揮手，不愿再多說，默默起身，緩步向著睡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