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警備區工作地點不遠的一個生活小區,一排兩層樓的連體別墅的頭一棟,正是政府給付光平這位外省調來的政委在深海市安排的住所。
今天是休息日,付光平坐在客廳的沙發里,背對著從窗外投射進來的溫暖陽光,手里捧著一份報紙,即便是如今網絡信息化發達,他依舊是習慣于看紙質的書本,報章,雜志之類,在他的身邊安靜地坐著的一名婦女,是他的夫人龔青,五十多歲的樣子,身材略微富態,一張圓臉倒是好福相,邊悠然地品著茶水邊看著電視節目。
“都幾點了,臭小子還在睡,哼,昨晚又不知跑去哪鬼混了。”看完一篇報道,付光平將手中的報紙擱下,抬眼看看時鐘,十點二十分,不由地向著通往二層的樓梯口投去一眼,幾分不悅地哼道。
“你啊你,老是臭小子,臭小子的叫,小龍可是你的兒子。”龔青露出一抹無奈之色,瞧見丈夫板著一張臭臉,只得微微搖了搖頭,兒子大學畢業五年了,卻是沒正經地干過一份工作,還整天游手好閑的,她這做母親的也鬧心。
“慈母多敗兒,都是被你給寵壞了,你看看他,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在x省的時候就和那些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現在來了深海市還是死性不改,當初我說讓他去當兵吧你怕他吃苦,現在倒好,二十八歲的人了,成天什么事都不干,吃了睡睡了吃,一身膘倒是沒少長。”付光平橫鐵不成鋼地握拳砸了砸沙發扶手,那張剛硬的臉龐陡然浮現一股怒氣,煩躁之下,這就起身準備上樓“修理”一番那個臭小子。
便在這時,茶幾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龔青忙拿起看了一眼,是個本地的座機號碼,隨手遞給了丈夫。
“喂,那位?”付光平接起電話,因為此時心情不悅,語氣也是有些生硬。
“呵呵,付司令,是我,張衛國。”
付光平怔楞了一下,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詫異,他自認和張衛國私交只能算一般,而這位公安局長休息日打來電話,難道是發生了什么事兒?
越是位列高層,越是手握重權,某些敏感度也越是高,大人物一言一行,一次拜訪一次通話都是會很謹慎的,遠非平頭百姓那般隨性自由。
“我去警備區處理點事,午飯不用等我了。”
通話不過兩分鐘的時間,掛斷后,付光平面露一片思索之色,去到衣架前取了軍裝穿上,又戴上徽帽,和夫人交代一聲,朝樓梯口的方向看了看,長嘆一口氣,便出了門。
警備區,政委辦公室內。
警衛員泡好了兩杯香茗,隨后恭敬地欠身,退出辦公室,付光平掏出包煙,取出一根遞給張衛國,并為其點上,這才自己也燃起一根。
“衛國啊,我調來警備區半年多了,你這可是頭一次來我這兒坐坐,不知…”沉默持續了十來秒,付光平抽了口煙,也是輕輕笑了一聲,開口說道,兩人都是軍人出身,又都是身居高位,自是沒必要打一陣虛情假意的秋風才進入正題。
張衛國沉吟了一下,說道:“老付啊,我今天過來確實有件事要和你商量,這個,昨天晚上…”
將昨晚的事情簡略說了一下,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張衛國語氣不急不緩,而付光平的臉色卻已經沉淀的漆黑一片,腮幫一股一股的,顯然是被自己小子惹出的事情,氣得不輕。
“老付啊,你兒子這次鬧得實在有點不像話了,別的不說,一個電話把特警隊都指揮上了…”張衛國微微搖了搖頭,點了那么一句,隨后端起茶水慢慢喝著,不再啃聲,大家站上了一定的高度都是明白人,很清楚問題的關鍵所在。
一個公子哥,竟然能夠一個電話調動半支特警隊出動,這是要是被人抓著做文章,后果可想而知。
付光平緘默,連續抽光了兩根煙,這才緩緩軟了口氣,在他的額頭之上,可見隱隱冒出的汗水,總算表面看著還算鎮定,低緩地開口道:“這事現在怎么個情況?”
張衛國:“主要是對方想要個交代。”
付光平眉頭一皺,深深看了眼張衛國,這話里可是有大“學問”,豈不是說公安方面倒沒什么,反而是昨晚和自己兒子扛上的那些人不肯罷休,不就是幾個紈绔子弟嗎,又沒造成什么實質的傷害,那些家族長輩想來也不可能較真,不然就是以大欺小,可眼下,公安局長怎么就代為出面了呢?只怕就算是市委書記家的公子,也不夠資格吧。
“就是那個華家的孩子?我記得華家只是深海市本土的商業家族吧。”
“老付啊,華家是商業家族沒錯,但這不是重點,關鍵是人家揪著不放,非要你一個態度。”張衛國知道付光平是怎么個心思,也是直接把話說到點子上,現在這事可大可小,要想解決的話,你就得替你兒子給個交代,沒得商量。
付光平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了,堂堂警備區政委,究竟是誰那么大臉,這是要硬吃自己不成?
手指在沙發扶手上敲擊了幾下,付光平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徐徐說道:“衛國,我看這事就是幾個小輩之間胡鬧,咋們就別操這份心了,這樣,我回去后好好教訓我家那小子,讓他去給對方賠個不是,可好?”
家族子弟之間產生矛盾,只要沒造成嚴重后果,一般家族長輩都不會插手,誰的來頭小,亦或誰理虧,就向對方服個軟便到此為止,通常情況下,這樣的處理方法倒是沒錯,又不是深仇大恨,小孩子打架,大人再跟著瞎參合,那華夏的官場豈不是得亂套了。
付光平如此說法,其實已經是變相放低了姿態,也是看在張衛國親自登門的面子上,不然他老付的兒子就算再不是,怎么能向一個商業家族的少爺賠不是?這完全不符合華夏的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