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包間沒有第三個人,而林國棟竟然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面色如常,唯一多了的只是一絲怨氣。
高羽萍此時內心的震怒到了何等程度可想而知,飽滿的兩抹洶涌地起伏了一陣,最終,還是被她強行壓制下來,緩緩吁了口氣,忽然冷冷笑了一聲:”林國棟,真是有你的,你以為這樣就能把黑白顛倒過來,你以為把我推在火上烤,你就能全身而退,我告訴你,要死大家就一起死,一個都別想跑。”
聽得這平淡中透出濃濃恨意的話語,林國棟卻是嘴角掀起一抹冷峭的弧線:“高姨,沒有你點頭,普潤根本不可能把一百二十億的款子提前十天打到林氏的賬戶上,這當中光是利息,普潤就損失了兩千多萬,另外,如果沒有你的默認,這筆款項又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轉賬去了別的公司,你可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合作賬戶雖然是以林氏的名義開的,但是普潤卻有著隨時監控的權限。”
“此次合作,普潤占據著最大份額,從始至終都是你占據主導,林氏擁有的不過是個對外的名義罷了,這些都是抵賴不掉的事實,哎,我倒是覺得,既然事態偏差已經無可挽回,不如索性你一個人全部攬下來,何必非要將我這顆無辜的棋子也拖下水呢?”
義正言辭,情理皆具!
高羽萍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眼睛,她也算是在體制與商界滾打了二十多年,自以為閱人無數,對于那些爾虞我詐的陰毒手段也是見慣不怪,但面對眼前林國棟的張口雌黃,以及那張無辜扼腕的臉,還是讓她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繼而,心頭也是滋生出了一股寒意,天吶,自己怎么會選上這么一個無恥的家伙一起合作,比起冷血的毒蛇來也是絲毫不差。
“林國棟,你別太得意了,咋們走著瞧。”忽然,高羽萍失去了繼續對話的興趣,或許還有一絲她都沒有完全意識到的害怕,她想要趕緊離開。
“高姨,高姨,您別急著走嘛,先聽我把話說完。”林國棟卻是按了按手掌示意稍安勿躁,主動提起茶壺為高羽萍將面前的杯子滿上,隨后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篤定地說道:“高姨,我想和你談筆交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是怎么都無法脫身了,只要你把自己該認的那部分都認下,并且不要牽扯上我,等事后,我可以給你一筆豐厚的養老金。”
對于高羽萍霎時冰冷下來的臉色,林國棟仿佛沒有發覺一般,略略沉吟了一下,接著道:“其實,只要那一百二十億資金最終可以原封不動地回位,高姨你也就是一個利用職務之便,挪動公款的罪名,至于吸納林氏股份,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林氏這邊我會安排妥當,自有人出面把整件事都擔下來,這樣一來,如果再有人幫忙活動打點一下,高姨你最后的刑期說不定會在十年之內,再加上緩刑減免,我估計五年就可以出來的,你放心,我答應給予你的養老金,絕對會比你之前二十多年的總收入多得多。”
說到這里,林國棟伸出了一個巴掌張開,那意思赫然便是五千萬軟明幣,而此時,林國棟之所以要耐心地做高羽萍的思想工作,最關鍵的因素在于,后者手上有著他親筆所寫的一張借條,這張借條是他的致命軟肋所在,一旦亮相出來,可以讓他失去現有的一切。
“哼,你覺得我們還有合作的基礎嗎?”高羽萍可不是那種懵懂的女孩子,剛被毒蛇狠狠反咬了一口,又怎么可能再貼上去,在她的心里,對林國棟充滿了厭惡與憎恨,恨不得對方一輩子待牢里別出來,省得禍害人間。
“有的。”在對方滿是鄙夷與憎惡的眼神下,林國棟神情坦然,不急不緩地道:”如果高姨非要拖上我的話,那我必然會被林氏董事會掃地出門,就連我父親也幫不了我,這一點毫無懸念,但那樣的話,高姨你就準備把牢底坐穿吧,經濟案一般的上限是二十年,我很懷疑,高姨你能不能活到七十歲刑滿釋放的一天,再說,我林家是從商的,我遭殃了,林氏最多就是聲譽受點影響,而高姨你卻不同了,你的丈夫,你的女兒都是體制中人,他們的前程可是會因為你而變得舉步艱難,我說的這些希望高姨認真考慮,損人不利己,何必呢。“
高羽萍氣得身子都微微顫抖了起來,臉龐上積滿了慍怒之色,摸著牙齒“咯咯”直響,可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知道,林國棟雖然可恥至極,但這番“威脅”的話語卻并不是沒有道理,自己如果為了一口氣非要來個同歸于盡,那結果,受最重傷害的只能是自己,判個十年以內,和判個二十年,對至親的情感影響,仕途影響都是有著天壤之別。
人吶,都是被逼入絕境之后,方才會深深感受到,自己之前的一個決定是多么的魯莽與愚蠢,高羽萍現在的心中必然是有著懊悔之意,丈夫葉建海是軍區副司令,頗得上頭某位首長的青睞,雖然年齡超標了一些,但不見得沒機會更進一步,自己是偌大一個央企的實際“一把手”,二十多年的仕途也算是順風順水,就算不參與此次的投標,也是有著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更進一步,自己的女兒,方才二十四歲的年紀,就是一個正科級的刑警隊長,又是軍區尖子特種兵的身份,只要不出紕漏,前途一片光明,若干年后,必然會是深海市公安系統的一二把手人選,本是一個如此美滿受人仰望的家庭,就因為她的一時之念,現在卻是要淪落到這般進退失據的境地,而她不光會被一撤到底,還要面臨牢獄之災,何必呢?
人心啊,貪而不足,世界上卻是從來沒有后悔藥可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