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可惡,果然有人在背后算計,到底是誰?”上玄門祖師殿內,知真臉色鐵青一片。
早在感應弟子身死時,他已經覺得背后充滿算計,曾用秘法推演,結果混沌不堪,根本不知是誰下的殺手。
此刻取來徒兒留在師門的頭發,聯合幾個師兄弟通過水鏡追本溯源,未曾想仍然沒有線索。
看樣子自己的猜測不錯,徒弟身死果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為之。之后對方蒙蔽天機,讓他們無法查看過往。
不但知真臉色難看,剩余幾名道人也面露異色。
從來世尊者毫無征兆覆滅到門下弟子被殺,現在可以確定,的確有人在暗中算計上玄門。
可是到現在為止,他們仍然不知道對手是誰,連絲毫線索都沒有。
“對方既然殺了靈玉師侄,看樣子潛龍那里被人盯上了,我們必須加派人手,以免生出不測……”這時,又有道人建議。
他話里的意思很明顯,靈玉被殺只是小事,一個門下弟子而已,關鍵是潛龍那里不能出問題,事關道脈興衰。
聞言,掌門知禮大袖一揮,數點靈力注入水鏡當中,立刻有股赤色氣流涌動,氣流中央,隱隱一條淡紫色的龍氣盤旋在其中,若隱若現,儀態猙獰。待他們想細看,鏡面卻一陣波動,隨即破碎,種種幻影,消失不見。
這是潛龍體內的龍氣感應到有修道者窺覬,自發屏蔽感應護主。若不是潛龍和上玄門牽連頗深,剛才知禮道人一番窺探,必定遭到反噬。
“潛龍牽扯天下興衰、王朝更替,自身有大氣運庇護。諸位師兄弟剛才都已經看到,先前我等探查潛龍氣運,只是一般命格,并不顯眼。
剛才再探,人道威能已經開始顯露,龍氣勃發,初露猙獰,有大吉之氣傍身。如果有人敢在潛龍身上做手腳,背后師門必遭反噬,所以目前潛龍應該無大礙。不過師弟說的對,既然賊人盯上了我們上玄門,肯定還會有算計,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現在潛龍雖然龍氣勃發,但還要造器,方可騰飛。這需要時間,少則三年,多則五年。這段時日,最易出現紕漏,我們需要小心應對,多派些人手下去也好,防止賊人暗中動搖潛龍根基。”
“掌門所言極是,為了這一次爭龍立鼎,我們上玄門已經籌劃數百年,無數同門在世間奔走,眼見勝利就在眼前,我等必須全力以赴,萬萬不可有私心。
只要潛龍起兵奪取潁州,得六府數百萬軍民之氣,稱王稱候。到時我們就可以借其氣運,壯大師門道脈。我等真神也能享得道脈福澤,晉升地仙之境。”知言道人隨聲附和。
近百年來,各大道門罕有修道者晉升為地仙,除了自身資質外,還有就是師門氣運不濟造成的。
道脈氣運歸根結底是從人道中抽取而來,世俗王朝興盛之時,百廢俱興,人道氣運迅速增長,道門所得香火甚多,有師門氣運加持,修道者晉升地仙并不算難。
只是如今人道混亂,道門能夠汲取的氣運也少了許多,勉強可以保持自身不墜,修道者想借助師門氣運成就地仙,幾乎不可能。
不成地仙,長生無望,二百年后,終究是一抔黃土,這讓修道者如何甘心。
知言道人此刻說出這番話語,也是想讓眾位師兄弟齊心協力,不再私下做些小動作。
在上玄門一眾道人的商議聲中,加派門下弟子的計劃確定下來。
離了湖陽府城,常晉二人一路緩行,兩日時間,已經行至百余里外。沿途百姓和他們先前看到的無異,大多面露菜色,瘦骨嶙峋。
途中還遇到一伙強盜攔路,被常晉輕易打發掉。
最后他們在一處渡口登船,順水朝豐臺府城方向行去。此處河流只有十余丈寬,水深不過丈許,水勢平緩,只能行小舟。
站在船頭觀景,時間過得倒是飛快,不知不覺,小舟行駛五十多里,進入穎水當中,在一處碼頭停泊。
此地名叫河口鎮,因為穎水來往商船停靠,頗為繁華。常晉他們下船后,沒費什么力氣就搭上一條貨船,要了間上房。
放好行李,兩人便站在甲板上觀景。
河面寬闊,水流滔滔,潁州便是由此水得名。兩邊堤岸盡植垂柳,此刻看起來別有一番情趣。
約莫花了半個時辰,碼頭上堆積的貨物才裝完。就在船家要開船之際,常晉心有所感,扭頭朝岸上看去。只見十幾丈外一位書生急速趕來,在他身后還跟著個書童。
那書童邊跑邊急聲喊道:“船家,等等,我們要坐船。”
看到兩人,常晉抿嘴一笑:來的正是白素素和阿碧。他們原本商議好在豐臺府城匯合,沒曾想兩人在此處等待。
白素素身穿白衣,腰間懸掛寶劍,那副裝扮,和常晉王啟年無異,完全一副掛劍游學的書生。
旁邊阿碧則是書童裝扮,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俏麗。
甲板上的船夫也看到她們二人,出聲喊道:“書生,快點上來,馬上要開船了。”
說完,船夫又指揮同伙放置船板。
誰知“書生”踏步一躍,兩丈遠的距離硬生生跨過,穩穩當當站在夾板上。那書童緊隨其后,悄無聲息落在旁邊。
“書生好功夫”船家忍不住贊了一聲,倒不覺得奇怪。
這方世界武者甚多,船家行南走北,也算見多識廣,只當那書生練過武學。
“在下姓白,表字少游,見過兩位兄臺”白素素率先行禮,末了還特意對著常晉眨了下眼睛。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常晉此刻見到白素素,心中自是說不出的歡喜。只是船上還有他人存在,他也沒有點破。
很快,大船開動,漸行漸遠。
三人互相介紹行過禮后,開始閑聊起來。常晉最初見阿碧沒有過來搗亂,還有些奇怪,用神識感應后才發現她躲在船艙中祭煉混元珠。
數日前阿碧得知自己這枚混元珠內藏有地府神魂,一直試圖將其煉化。可惜實力不濟,但現在為止,也沒有太大進展。
很快天色黃昏,晚霞變暗,整個天際徹底被黑色籠罩。
常晉用過飯菜,便返回艙中,就著油燈夜讀。哪知道剛看兩頁,發現王啟年坐在對面,面露古怪,上下打量自己。
“清遠兄,你有什么事嗎?”常晉放下書冊問道。
“有事,確實有事……”王啟年張了張嘴,“允升,先前在湖陽府,我曾聽承文提起豐臺府城的樊樓很有名,其中有一花魁名叫杜師師,此女貌美如花,能歌善舞,非常了得,但凡去樊樓的賓客,莫不以見到杜師師為榮。
等到了豐臺府城,愚兄帶你去好好逛逛,如何?憑借允升的才華,定會讓那杜師師自薦枕席。”
“清遠兄說笑了,你知道我不愛此風。”常晉趕忙搖頭拒絕。開什么玩笑,白素素姐妹就住在隔壁,自己怎敢答應,純粹找刺激。
更何況,他確實不喜歡去這類銷魂窟閑逛。
“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不管是前世今生,常晉對此種的女子都是敬而遠之。
畢竟像霍晚娘那樣的奇女子,可以說是萬中無一。
“真不去?”王啟年又追問一句。
“不去”常晉的回答斬釘截鐵。
“允升,你不喜歡妓館歌樓,是不是有其他原因?”王啟年盯著他看了幾眼,遲疑道。
“其他原因,沒有呀”常晉有些納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允升,愚兄有一事問你……”王啟年嘴唇動了兩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清遠兄,你現在怎么變得婆婆媽媽,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說”常晉催促道。
“那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保證不生氣……”見對方盯著自己上下打量,常晉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忙端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口。
“允升,你是否有龍陽之好!”
“什么……噗”常晉一口茶水噴出,接連咳嗽起來。良久他才瞪眼道:“清遠兄,你胡說八道什么,從哪里看出來我有龍陽之好,是誰告訴你的?”
此刻,隔壁船艙傳來幾聲輕笑,顯然是白素素和阿碧也聽到了王啟年的話語。
“愚兄也只是猜測……實在是你的表現太可疑了……”王啟年說話仍然吞吞吐吐。
“我到底哪里表現可疑?”常晉此刻面部扭曲,有些氣急敗壞。和自己的道心無關,而是實在無法忍受這種赤果果的誹謗,人身攻擊。
“我記得你家中有一美婢邢蘇兒,換做常人早將她收入房中,可是愚兄在你家留宿時,才知道她和小小住在一起。還有愚兄曾經數次邀請你去妓館歌樓游玩,都被允升拒絕掉……”
常晉一時語結,他覺得自己比竇娥還要冤枉,沒有想到潔身自好,在別人眼中反倒成了分袖之癖、龍陽之好,這叫什么事兒。
“從那時起我就覺得允升怪怪的,直到先前白少游上船,愚兄發現你明顯不正常,雙目看向他時,充滿情誼……”
“清遠兄,我真的不是”在這么多“證據”面前,常晉感覺自己有些歇斯底里了。
“允升,你就承認吧,其實龍陽之好真沒什么,也算一樁雅事。”見同伴如此情態,王啟年倒是愈發認定自己的推測正確。